最后紙錢也沒買成,顧云曳是覺得自己隨口扯的借口已經夠胡掰了,真的去做的話太容易讓人生疑,索性就不買了。
紙錢嘛,以后燒一樣的。
容澈與白之珩當然不會主動去提這件事。
揣著明白裝糊涂的兩個人在客棧緩和了一會兒,待顧云曳去同里集市上逛了一圈回來,三人便坐著折留的馬車原路返回了。
那是一條名為淥水的小河,不是最清澈,卻也不渾濁,魚蝦不是很多,河道沒有那么曲折,順著水流的方向愈發狹窄。
總的來說,在水鄉江南,這么一條河很普通。
但就是這么一條平平無奇的河,卻是通往神農谷的入口。
將三人送至船上,折留駕著馬車掉頭,轆轆的車輪聲遠去。
暗處,一個女人看著馬車離開,借著河岸邊的樹遮擋,遠遠跟了那船數里,直至白霧漸濃,船影消失,而她驚訝地發現,那河已到盡頭——一個并不是很大的塘。
她在原地疑惑半晌,隨后轉身向著另一個方向疾走。
水掩陣之妙,在于它可以將一個外行人領到與設置水掩陣的那條河毫無關聯的另一條河流處,且不會有人察覺。
而若是內行卻技不高超之人,誤入水掩陣,多半就是個死字。
另一邊,白霧之后,小船停泊在河流淺岸,三人剛離船,便看到如止清領著小徒弟禹羌向此處走過來。
看到顧云曳三人時停了下來。
兩方對視,顧云曳這邊沒什么波瀾,如止清情緒掩藏得極好,倒是禹羌眨了下圓眸:“師兄,你……”
你去哪兒了?
你怎么又回來了?
你回來做什么的?
腦中瞬間劃過各種問題,在看到自己師父嘴角笑容時,全都憋了下去。
“看來,你成功了啊。”如止清唇角的笑容繾綣溫和,話是對容澈說的,眼睛卻看著顧云曳,聲音輕輕柔柔。
容澈微扯了下唇角,嗓音溫澈如玉:“有師父成功的前例,弟子也是沾了光。”
如止清輕笑了一聲:“既然已經走了,為什么還要回來?”
禹羌暗地點頭,這也是他想問的。
顧云曳抬了抬眸:“不歡迎嗎?”
如止清愣了一下,微搖了下頭,失笑:“當然不是。既然回來了,曳兒要不要去見見你娘?”
說罷,他又看向了從始至終淡然站在一旁的白之珩:“曳兒的朋友,還是折玉的朋友?”
禹羌愣了一下,那不是折留啊?
容澈對此毫不意外,他的醫術毒術都由師父教授,也許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地方,但他要學的還是有很多啊。
白之珩聞此一手挽住顧云曳的胳膊,身子微微彎下,笑容如清風拂面:“當然是曳兒的朋友。”
顧云曳:“……”
解釋也用不著對如止清解釋,她索性沉默是金。
容澈瞥了眼白之珩,別開了臉。
眼不見為凈。
如止清目光在顧云曳與白之珩掃了一眼,神色不變,聲音依舊輕輕柔柔的:“你娘在為茭湲做糕點,她年輕時便喜歡自己動手做些吃食,味道還是很不錯的。”
顧云曳不冷不淡地應了一句。
如止清也不在意,轉身向來的方向回去。
白之珩輕放下手,看著如止清的背影思道:“神農谷的駐顏術可真不錯,明顯過而立的人看起來像是二十多歲。”
容澈掀起一個笑,露出兩個酒窩,嗓音冷玉般冰涼涼的:“師父從來不搞駐顏術這玩意兒,我們谷基本沒人研究這個。”
言下之意,算盤別打到這上面,沒用。
白之珩舒展眉眼,俊美如畫的臉上笑容溫潤:“那看樣子是水土問題啊。”
神農谷為什么就不對外開放呢?
他略有些苦惱地抿了下淡紅的唇。
如止清看起來走得款款大方,速度卻是真的快,反正顧云曳是跟不上。
容澈白之珩還有禹羌都照顧她的速度,哦,白之珩主要是為了好好觀察一下神農谷的地貌。
容澈走在禹羌身邊:“你跟師父原本是打算出去?”
禹羌狎昵地笑了一下:“師兄你突然不告而別,我們當然是找你去的。誰知道船還沒上,你們就回來了。”
容澈挑了下眉:“我不告而別的次數少了嗎?找我做什么?”
“找師兄當然沒什么事,可誰讓師兄你帶走了師父他女兒?”禹羌聳了聳肩,有些苦惱地皺了皺眉,他到現在還不知道怎么稱呼顧云曳,哎呀,真難。
還沒靠近竹屋,就看見一個身穿白色衣裙的女人跑過來,她看上去也很年輕,濃眉大眼,膚色白皙,就算是跑著的樣子也是一身出彩的氣質。
她目光落在顧云曳臉上,眼中很是驚喜,面上露出燦爛的笑容:“是云曳,曳兒嗎?我聽阿清說小澈帶你回來了!”
容槿似乎有些激動,不過前面有個小女兒茭湲做緩沖,她此刻倒還不算太過失態。
“啊,嗯。”顧云曳應了一聲,既然如止清沒說實話,她也沒那興趣亂說。
“你跟阿清長得真像。”容槿笑瞇瞇的,拉著顧云曳向竹屋走過去,雖然很開心,但良好的禮儀也沒有使她忘了容澈禹羌和白之珩:
“小澈禹羌還有,曳兒的朋友,你們也一起來。”
走進竹屋,就看見略有些局促地喝著果茶的茭湲和品嘗著精致糕點的如止清。
“茭湲,這是你姐姐。”容槿帶著顧云曳走進來,笑瞇瞇的樣子很是親和。
茭湲看到顧云曳時還有些別扭,她知道顧云曳是谷主女兒時也就是有些驚訝,知道自己是谷主女兒時,那就是非一般的驚訝。
而此時此刻與顧云曳以姐妹的身份見面,感情就比較復雜了,尤其前幾天她還聽說……
茭湲悄悄看了眼如止清,很快收回了目光,湊到容槿身邊:“……娘,姐、咳,姐。”
娘和姐她能叫得出口,但是“爹”這個字……她是真的叫不出口。
她以前在谷里基本沒見過如止清,有也只是遠遠一眼,上次他去接顧云曳是最近距離的一次,就感覺……他對她,很冷淡!
非常冷淡的那種。
讓她有些害怕的那種冷淡。
就算最近他因著容槿的緣故對她很溫柔,可……她還是怕啊!
看茭湲別別扭扭地喊了聲姐,顧云曳微頷首,也沒像對如止清容槿那樣漠然:“茭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