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澈手里拿了一朵開得妖魅的藍色花卉把玩,坐在一塊平滑的白色石頭上,看著面前的小池塘。
七月份,荷花開得馥郁,白色粉色淺淡適宜,暖風吹過,怡然自得。
“哎呀師弟,你來我這兒做什么?”身后傳來一道嬌媚的女聲,透著佻然的笑意。
“有件事請師姐幫忙。”容澈沒回頭,清逸明凈的臉上浮出一抹笑,目光望著眼前的一池荷花。
身穿水紅色衣裙的女人走過來,眼角眉梢天生上挑,使得她眼波流轉間媚意自顯。
光看她白皙光滑的臉,絕對沒人相信她已三十而立。
雖然與如止清年紀相差不大,卻隔了個輩分。
江蕪目光不經意落到容澈手里的花上,頓時癟了眉心:“師弟啊,你真是嫉妒死師姐我了,可以輕松摸到我最喜歡的岐藍花。我也想萬毒不侵!”
這話每次江蕪見到他都會來一句,容澈見怪不怪。
江蕪也就日常嫉妒一句,她懶散地打了個哈欠:“說吧,幫什么忙?”
“進蝕骨窟的通行令。”容澈揚起一個明凈清逸的笑。
神農谷規矩沒那么多,但蝕骨窟的確危險重重,所以平日有人守著入口,想進去除了師父的命令也就只有這位大師姐的通行令有用。
江蕪懶腰伸到一半,詫異地看著他:“上次你不去過了?怎么,嫌傷的不夠重?”
“我有事。”容澈只簡單一句。
“你有什么事?”江蕪懷疑地看著容澈,“你不說我不給。”
“上次那個玉肌膏……”容澈慢悠悠地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個小木盒子,上面順著木頭本身紋理刻了幾朵花。
江蕪眼睛登時直了,她算是女人中的奇葩,對自己的皮膚樣貌看的比什么都重,奈何她對這一類的藥膏實在天賦有限,只能坑自小天賦出眾的容澈幫她……
這小子,太奸詐了!
江蕪咬牙,堅守底線:“你別忘了蝕骨窟是蒯梁師叔守著的。”
容澈挑了下眉:“他最近待在家休養。”
江蕪忍著心痛別過頭:“我暫時不想得罪蒯梁師叔。你死心吧!”
“祛疤膏、護發膏、潤手膏……”容澈思索著數道。
江蕪表情一陣扭曲:“成交!”
容澈微微一笑,透著絲微不可察的狡黠:“下次帶給師姐。”
滿意的江蕪笑了下,眼波流轉間看向了容澈,突然道:“你想進蝕骨窟,不會是因為那個……顧云曳吧?”
容澈把玩著岐藍花的手頓了下,隨后又若無其事地抬頭看著現在身側的師姐:“你怎么想到這的?”
江蕪抬起一只手摩挲著下巴,挑起一抹媚意的笑:“我尋思著你不像是找虐的人,而如果是為了里面的毒花毒草也沒必要瞞著我。想來想去,就想到了你前段時間經常去向蒯梁師叔詢問蒔羋花的事。”
她說著,慢半拍地想起來,彎下腰抓起容澈的手,把脈:“咦?你沒事?可我聽茭湲說顧云曳回來了啊,傻小子你不是跟她換了血?”
容澈抽回手,聳了聳肩,沉默是金。
江蕪雖奇怪,但這是好事,她也沒追究過多,反而露出一抹促狹的笑:“我說,師弟你不會是喜歡她吧?我怎么記得你以前回來都在抱怨她是多蠢多傻呢?”
容澈只聽到了前一句,他眉頭一蹙,喜歡?
看到容澈一臉不認同的表情,江蕪樂得不行:“哎哎,你想想,你都可以為了救她放棄自己的命了,這就是愛啊~”
她故意說的浮夸,還笑了起來。
容澈臉皮一抽,眸露思索。
當時師父讓他保護著莫靈寧的時候,他只當一個任務,畢竟那時候他最大的興趣是讓韓晴一家人一步步走向滅亡。
韓星澈的身份顯然不適合發揮,雖然有折留在,但他覺得大材小用了。
索性他遂了韓晴的意,給機會讓她把“韓星澈”嫁給莫靈寧,既方便他看著莫靈寧,也方便他整韓家。
在莫家,“韓星澈”基本只待在自己的院子,偶爾出去一次也是整莫靈寧,刷刷存在。
那時候他真的覺得那個女人除了一張臉,真是哪哪兒都不像如止清,胸無點墨,草包又花癡。
但自從他得知她居然把他在她房間里整蠱的道具一個不落地找了出來時,她似乎就變了……
容澈手上不經意地扯掉了岐藍花的花瓣,頓時引起江蕪一陣心疼之聲。
他沒理會她,繼續若有所思地想著。
她到了江南,改名為顧云曳,他莫名覺得這名字更適合她。
靈寧,靈魂安寧?
這名字太悚了。
那時候師父讓他盡快將顧云曳帶回谷,如止清沒有說過換血,但他的行為毫不掩飾。
容澈自然看得出來他想要做什么。
他猶豫了,很突然地想到了蒯梁,他親爹。
從四歲剛到神農谷,這人就各種胡話騙他扎點血給他。
只是一點,又是神農谷的人,容郁說過神農谷很厲害,他就給了。
七歲那年,他不小心聽到了如止清和蒯梁的談話,說他的血,說他的身世……
腳底泛寒,此前印象中蒯梁就是毒癡,而得知了那些,他便覺得蒯梁為了藥人,為了解百毒的血,害死了他的親娘,還利用他。
自此,容澈態度冷淡了,血照給,但很少去了,最長的一次,是三年沒去過神農谷。
他覺得,他跟顧云曳同病相憐,所以猶豫,所以不想把她帶回去,直到如止清親自來找,直到那一夜韓華派來的人殺到她的住處。
他只把她藥暈,之后如止清就來了,并讓他去蝕骨窟采一種毒草作為懲罰。
回來之后,一切塵埃落定。
他去看了她,一臉平靜,讓他很不解的平靜,他當時知道自己的身世時,可是難受又驚慌。
但她漠然又冷靜,不是裝,而是…無所謂。
是因為對如止清沒有感情嗎?
即便如此,好歹也會怨吧?
在蒯梁又來要血的時候。
他突然動了換血的念頭。
不是說他是最成功的藥人嗎?那能與別人換血吧?
他沒去找如止清,他找了蒯梁。
卻偶然間得知他娘真的死因——不是蒯梁害的,是他!
說不出什么感受,內心滯脹,卻使他更堅定了與顧云曳換血的想法。
就,想知道,一副看淡生死樣子的她,若得知他為了救她而死,會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