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顧云曳再醒來,就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個土炕上,身上還蓋著有好幾處補丁的褥子。
她略有些茫然地環(huán)視了一下這略顯破舊的屋子。
記憶的最后,是她帶著白之珩游了很久,久到雨點打在身上都麻木地沒有了感覺。
而就在她感覺就快到了對岸時,一聲驚雷響起,水面洶涌,也不知怎么,就失去了意識。
所以她這是被人救了嗎?
但白之珩在哪兒?
“姑娘,你醒了啊。”
一個帶著驚喜意味的聲音響起。
顧云曳向門口看過去,便見一位身穿麻布衣裳、大概二十七八的女人端著碗走過來。
她膚色略黑,身量挺高,看起來很是樸實。
顧云曳點了點頭,問道:“請問,這里是哪兒?還有,跟我一起的那個男人在哪兒?”
女人將碗放到木桌上,帶著善意友好地笑了下:“這里是我家,姑娘說的那個男人是白兄弟吧?他早些時候已經(jīng)醒了。”
顧云曳略松了口氣,又道:“多謝這位姐姐相救。”
女人連忙擺擺手:“不用謝不用謝。昨天我跟我家男人是去打獵的時候恰好碰到了你們兩位,就將你們帶回來了,順手,順手。姑娘也別叫姐姐了,我叫陳英,你叫我陳姐就行。”
“那陳姐也別姑娘姑娘的叫我,我叫顧云曳。”顧云曳笑著,暗自挑眉,打獵,在蝕骨窟打獵?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問:“陳姐,你是在哪里看到我們的?”
陳英很自然道:“就是村后面那座山下一條河,好像是從山上流下來的,又好像不是,挺湍急的。”
“這樣。”顧云曳頷首,果然,昨天游錯了方向,最后也不知道被沖到哪兒了。
“陳姐,這里是……什么村什么鎮(zhèn)?”顧云曳又問得詳細(xì)了一點。
“白兄弟也問過這個,我們這兒是陳家村,鎮(zhèn)子叫木海鎮(zhèn)。”陳英笑說著,把桌上不那么燙了的粥端起來,“云曳你先墊墊肚子。”
顧云曳接過來:“謝謝陳姐。”
陳家村,木海鎮(zhèn)?
沒聽過。
她喝了一口粥,又問:“陳姐,白之珩去哪兒了?”
“哦,你別擔(dān)心,白兄弟跟我家男人一起去鎮(zhèn)子上賣魚了。”陳英笑了笑,“昨日大雨,河里蹦出不少魚哩!”
賣魚?
顧云曳挑了下眉,也沒說什么。
等顧云曳將粥喝完,陳英收了碗讓她好好休息,就又出去了。
顧云曳在床上緩了一會兒,就下炕套上鞋子,披上似乎是為她準(zhǔn)備的布衣,走到門口。
這應(yīng)該是個大家庭,院子很大,卻也很破敗,坑坑洼洼的黃泥地面,角落里還堆著幾捆柴,除此以外,什么也沒有,挺空的。
而且據(jù)目測,她所在的這間屋,好像是最好的一個。
“姑娘你怎么出來了?”一個瘦瘦高高的男人走過來,手上還有著因為處理魚而沾上的魚鱗。
“我就是出來看看,”顧云曳對他頷了下首,“你是?”
“我、我叫旭康。”男人靦腆地笑了下,“幾位哥哥出去賣魚,妻主帶著妹妹們下地干活去了。姑娘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說。”
顧云曳也沒想耽誤人家做事:“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陳旭康點點頭,繼續(xù)回去廚房。
顧云曳微瞇著眼,看到了遠(yuǎn)處高聳著的山,那應(yīng)該就是剛剛陳姐說的那座山了吧?
她在院子里走了一會兒。
沒過多久,一群人笑笑嚷嚷地涌進了院子,原本還很空的院子瞬間擠了起來。
“旭康,白兄弟真的好厲害,我們的魚一會兒就賣光了,賺了好幾兩呢!”其中一個男人沖進廚房興沖沖地說著。
顧云曳看著剩下來的五六個男人,慢半拍地想著,陳姐當(dāng)時說,她家男人?
除去中間白之珩,加上廚房里的旭康……七個?
顧云曳還沒緩過神,白之珩就朝她走了過來,即便身上穿著灰布麻衣,他依舊給人如風(fēng)一般宜人的感覺:“什么時候醒的?”
“剛剛才醒。”顧云曳回道。
那群男人里看著比較穩(wěn)重的一個開了口:“白兄,外面風(fēng)大,你還是趕緊扶著你妻主進去休息吧。”
妻主?
顧云曳看向白之珩,對方只是朝著她眨了眨眼,聲音含著幾縷笑意:“旭梁說的是,妻主,我扶你進屋。”
待顧云曳被白之珩扶進屋,她挑了下眉:“解釋一下?”
“方便啊。”白之珩理所當(dāng)然的語氣,手里還牽著顧云曳,淺褐色的眸子里溢起星星點點的笑。
“啊對了,賣魚的時候,我大概知道這個木海鎮(zhèn)的一些事情。”他突然正色,雖然依舊有些不正經(jīng)就是了。
“這里屬秦郡,離江南有些距離……唔,估摸著是神農(nóng)谷占地大吧。”
白之珩笑了一下,“我也借著由頭去看了一下他們救起我們的那條河,的確夠湍急,不過沒到能淹了我們的地步。這還挺奇怪的,蝕骨窟那個湖挺深的。”
“秦郡……”顧云曳思索著,“好像在邊疆一帶吧?”
“對。”白之珩點頭,“這也不算奇怪,江南本就偏向南方,神農(nóng)谷離同里鎮(zhèn)最近,而同里鎮(zhèn)在江南最南邊……”
他說著,也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了,輕笑了一下:“雖然知道神農(nóng)谷的入口,可還是不知道神農(nóng)谷具體方位,估摸著離秦郡挺近的。”
在同里鎮(zhèn)郊外淥水進入神農(nóng)谷還有陣法作障眼法。
從蘇嵐慕那兒,他得知水掩陣最大的特點是模糊人的時間觀念。
也許在他們看來進入神農(nóng)谷并沒有多長時間,實際上,過了一整天都說不定。
而秦郡,他們是昨天傍晚被救起的。也就是說,從蝕骨窟那湖到這里,水路的話也就一兩個時辰。
白之珩說著,突然挑起眉眼輕笑:“你想回神農(nóng)谷嗎?”
“既然蒔羋花已絕種,神農(nóng)谷也沒有回去的必要了。”顧云曳微蹙眉,“不過,我覺得要跟容澈說一聲,他應(yīng)該還不知道我們沒事。”
“哦,的確是應(yīng)該給他說一聲。”白之珩微瞇起淺褐色的狐貍眼笑著,“所以我在鎮(zhèn)上的時候?qū)懥艘环庑磐腥怂统鋈チ恕!?/p>
“送給誰?”顧云曳問道。
“蘇嵐慕。”白之珩注意著顧云曳的表情,微揚起唇角,“畢竟我能想到不在神農(nóng)谷卻知道怎么進去的也只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