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離本身也是極為仰慕蒼云樓主，絲毫不覺夜鏡川這態度有何不妥，只是點頭微笑：“是極，想來文采出眾如夜公子，會有這個機會的。”

語罷，似覺得自己這話聽起來像極了縹緲無期的安慰，冰離忙又添道：“據說樓主也來了大瑞，像是要觀摩這次的文會，冰離相信憑借夜公子的學識定能入了樓主的眼。”

“是么？神秘的蒼云樓主居然來了大瑞……”夜鏡川這一聲極輕，語氣依舊很淡，便是善察人心的冰離也不知他究竟是何意。

不過想來只是驚訝罷了，畢竟蒼云樓開遍天下，蒼云樓主卻從未露面于世人面前，如夜鏡川這般文人，因仰慕樓主而驚訝其突臨也實屬正常。

冰離掀起唇角微微一笑，卻并不多言：“是啊。”

夜鏡川又端起茶杯淡抿了一口，也就在此時，門外一道平板的聲音傳來：“公子。”

門被推開，外口守著的兩位小童依舊站在兩邊，只是目光略有疑惑地掃了眼門口一身勁衣的元頃。

元頃面不改色目不斜視道：“公子，剛得到消息，顧姑娘回來了。”

夜鏡川微頓，抬眸瞥了眼元頃，對方目光正直，并報以點頭以示肯定，夜鏡川不由放下茶杯，本想令他隨口找個借口讓自己離開，未曾想有意外之喜。

夜鏡川當即起身，動作較之之前稍顯急切，卻依舊帶著一股大家風范，從容自若。

他向冰離作揖，語帶遺憾：“夜某有私事，在此向冰離姑娘拜別。”

冰離忙起身回禮，心中淡淡失落，面上卻笑說無礙，只是停頓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不知那顧姑娘是……？”

夜鏡川從容撫了撫袖袍，唇邊綻開一抹清茶繾綣的笑，清淡的音色卻仿若一盆冷水迎面澆滅冰離心中的火：“妻主。”

冰離訥訥站于原地，甚至于連夜鏡川何時出去也不知曉，直至門外小童擔心的聲音輕輕響起：“小姐，你可還好？”

冰離霎然回神，端秀的面容一陣失魂落魄。

她早知道靳川就是大梁承南王二子夜鏡川，夜鏡川亦在來瑞之后與她說明隱藏身份是為方便。

她也知其曾因不可說的緣由嫁與莫靈寧做夫侍，不過那只是名存實亡，何況他們早已和離。

她更知那所謂的“顧姑娘”，不過是莫靈寧改了名換了姓。

可是，傲然若夜鏡川，竟能平靜如斯地說出“妻主”二字，讓她驚異之下萬般酸澀不甘。

曾經的莫靈寧胸無點墨，改名成顧云曳后也不過機緣巧合通了文滄宴三比，哪里配得上，夜鏡川那等風姿卓絕之人……

冰離張了張唇，透過旁側敞開的窗欞看著夜鏡川如修竹如清茶的背影，無聲地吐出兩個字——“鏡川”。

她突然想起近幾日夜鏡川連連接下她的請帖，言談之間仿若一直圍繞著詩詞歌賦，但仔細回想，卻字字句句不離蒼云樓。

他在打探消息。

而今天，最大的消息已被他知曉。

——蒼云樓主就在大瑞。

冰離一個激靈，不顧門外兩小童擔憂的目光，內心浮起無盡凄愴悲傷，所以他不過是在利用她？

似乎想到了什么，冰離短促地一笑，又或是，他想找到顧云曳？

也許，他赴瑞就是為了顧云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