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之珩微挑了挑眉,折扇展開抵住了他的唇,狐貍眼輕彎著,當時正覺得待在長樾太過耽誤他賺錢,想走來著,誰知道沒過幾天就被塞了張和離書。
楚云銷微低著眸摩挲手中色澤墨黑的藏冥劍,瞳仁純黑透著些微藍,泉水一般。
容澈頰邊依舊是那一個淺淺的酒窩,碎發散落額前,頗具少年氣。
夜鏡川靜抿了口茶,淡色的眸也似清茶般氤氳著看不懂的神色。
在場五個男人個性不同,但多半心高氣傲,基本是那種“我不喜歡我可以隨時離開但你一個草包花癡居然敢主動塞給我和離書這我就不能忍了”的人。
就算是處事方法略有不同,情緒波動大小不一,但感受都是一樣的。
尤其是第一個被針對同時也是最為心高氣傲、自負獨一的蘇嵐慕,還是在百花宴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被一個眾所皆知的草包要求收回賜婚,這就足夠讓他氣結了。
所以他后來見著顧云曳語氣都陰陰陽陽地充滿了意味不明的譏誚。
現在——
蘇嵐慕瞥了眼手拿折扇的白之珩、凝眸摸劍的楚云銷、淡然喝茶的夜鏡川、頰邊含笑的容澈以及面無表情的顧云曳,感覺到了一絲絲悔意。
向來敏銳最近更是尤其敏感的白之珩一瞬間接收到了蘇嵐慕復雜的眼神,他拿著折扇的手一頓,狐貍眼溫和地看向顧云曳,聲音像是和風一樣令人心情舒暢:
“看來最近閩豫不太安穩,小云曳要不隨我去邳城吧?正好我可以帶你看看家母。”
“嗯?”顧云曳抬起眼看向了那雙淺褐色的狐貍眼,無可無不可地應了,“你隨意。”
地圖已經換了三四個,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白之珩見好就收,頂著其他四人的目光淡定地拿著折扇輕笑:“好的,我來安排。”
夜鏡川將茶盞擱置一旁,抬首時笑意清然:“邳城之繁榮我在大梁也有所耳聞,白少主不介意多一人同行吧?”
當然介意!
白之珩笑:“那恐怕不行。”
容澈偏過頭看向顧云曳,酒窩深陷:“據說邳城產品豐沛,應該有不少名貴藥材,小曳,我跟你一起去吧?”
白之珩搶在顧云曳開口之前回答:“大可不必,折玉公子看上什么藥材,可以跟錢嬸說,我們自會賣與你。”
顧云曳也就點頭附和了一下。
剩下楚云銷與蘇嵐慕對視一眼,領略到對方眸中的意思,蘇嵐慕不客氣地出聲:“作為多年合作伙伴,我去邳城沒問題吧?”
楚云銷輕斂眸,聲音冷冷淡淡:“毓風堡自然不會做出拒客的事。”
白之珩:“……”呵呵。
隨你們!
回去他就準備婚事,趁早坐實身份,徹底轟走這群惹人嫌的蒼蠅!
心里想著,白之珩哀怨地看向了顧云曳,就這不近人情的性格,這群蒼蠅為什么還要巴巴地湊上來?
顧云曳奇跡般讀懂了白之珩眼中的意思,微抬了下眉,事實上,她也不明白現在這情形究竟是怎么推出來的,是有什么她沒注意的契機?
·
當晚白鳴悠出玩回來的時候從錢嬸那兒得知家里又多了三位客人,她沉默地看著錢嬸強顏歡笑到笑不出來,開始思考自己要不要去燕家借住幾天。
白之珩是個行動派,已經決定了要去邳城,他立刻就下令讓人準備。
少主要回本家,必然要做到面面俱到,十輛奢侈精美的馬車除了兩輛用來坐人,其余均是裝一些衣服香料胰子以及食物銀兩之類的物事。
就這樣準備了整整三天,注重細節的錢嬸還覺得有些不滿意,想再里里外外檢查幾次,但白之珩催得急,她也只能作罷。
而在這三天里,也出了一件引起整個閩豫轟動的事。
那就是皇子皇女們接二連三猝死。
除了最先猝死于皇宮的六皇子崇期樰,還有奉命追查六皇子死亡真相卻致使自己身亡的大皇女崇芝賢,就是倒于夫君床榻的二皇女崇芝芫,騎馬時身落的三皇子崇期悟,沐浴時喪命的四皇子崇期閆,上朝時倒地的五皇女崇芝書。
大瑞女帝崇華一共七個子女,只剩下一個最小最紈绔最色令智昏的七皇女崇芝輕。
據說崇芝輕被嚇得這幾天成天往自己以前怕得要死的崇華面前湊,期望借著母皇的侍衛保護自己一二。
連死六個子女,崇華震怒,下令徹查全閩豫,同時再氣再恨鐵不成鋼,她也不得不抽出御前精英侍衛貼身保護崇芝輕,畢竟這是她唯一的皇女了。
既然是徹查閩豫,也就代表閩豫之中任何人在此之間不得出城,甚至最近十天之內進過城的也要被追回來審問。
自然而然的,白之珩的車隊也出不去了。
白家雖在大瑞乃至整個大陸勢大,但此事涉及皇家子嗣性命,再怎么樣也不能在這種時候違了女帝的命令。
這讓白之珩郁悶得很。
接到徹查令的是燕越溪,她是大瑞的宰相,智慧才華得大瑞全民認可,這種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暗殺,交由燕越溪來查無人異議。
只不過這次的事件著實讓燕越溪無從下手,除了已經下葬的六皇子崇期樰,其他皇子皇女的尸體崇華卻沒有下葬,而是將之交給了仵作。
但得到的結果并不盡如人意。
大瑞最精英的仵作也查看不出皇嗣們死亡的原因,無毒無傷,他們的死亡就仿佛自然死亡一般。
——但這怎么可能!
急著走的白之珩時刻關注著案情進展;覺得有趣的蘇嵐慕也讓手下去收集了案情的消息;對死法尤其感興趣的容澈在知道顧云曳暫時不會離開后直接去找上了燕越溪想看看尸體,神農谷出名的折玉公子出手,燕越溪當然是同意了。
楚云銷想著那天密道所聞,這幾天又去跟蹤燕清旨了。
夜鏡川對大瑞的事情沒多大興趣,卻因大梁傳來的消息而時時在屋里部署著什么。
查看了兩天,那五個尸體容澈一閉眼就能畫出來。
他看出崇芝賢服用過多次墮胎藥,看出崇芝芫指甲因多年用毒而泛著不正常的紅,看出崇期悟已非童子之身……
但卻唯獨看不出他們因何而死。
據說他們都是突然死亡。
可他沒驗出任何毒藥殘留,也沒發現一擊斃命的外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