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嬤嬤開始還能嚎叫著讓夫人給她做主,到后來疼得便只知哀哀求饒,趙錦樂捧著一盞清水,甘露般細(xì)細(xì)品著,耳邊伴著清脆的巴掌聲,竟是微微笑了起來。
跟著馮嬤嬤來的幾個丫頭被笑得頭皮發(fā)麻,只盼著方才回去求救的丫鬟能趕快回來。
寶鵲見她這會兒臉色好些,低聲道:“小姐,寶華回侯府請夫人了,一會兒便到,絕不會讓太史府欺了您去。”
趙錦樂怔了下,侯府、母親……
原來她真的重生了,重生到自己十六歲剛嫁入太史府的那年,重生到外祖還沒被冤入獄,三萬容家軍尚未被坑殺,母親沒有慘死的時候。
除了已經(jīng)嫁給許成洲讓她感到分外惡心外,一切都剛剛好。
想到上一世血海白骨,這一世竟還來的及挽救,趙錦樂發(fā)自真心地笑了,笑得眼睛都泛起霧氣。她是發(fā)自真心的感到愉悅,只是這愉悅看在別人眼里就分外刺眼了。
“趙錦樂,你這毒婦!”
趙錦樂半抬起眼,只見許成洲已到門外,滿臉震怒,他大步走進(jìn)內(nèi)間,一把揮開粗使丫鬟,扶起已經(jīng)出氣多入氣少的馮嬤嬤,氣憤至極:“馮嬤嬤入我太史府二十余年,連我都是嬤嬤帶大的,你竟讓丫鬟如此折辱她?!趙錦樂,你好狠的心腸!”
馮嬤嬤吊著口氣就是等可給她撐腰的主子來呢,這會兒見到許成洲,嚎一聲“求少爺做主”才敢放心地昏了過去。許成洲見狀更是恨極。
許成洲生得好看,面如冠玉,又穿著白錦長袍,風(fēng)流雅致,這會兒強(qiáng)忍著怒意,模樣也是好看的。
趙錦樂前世便是錯信了這副皮囊,才在哪怕知曉這人心系庶妹以后,也仍舊守好正妻本分,兢兢業(yè)業(yè)操持太史府,卻不成想,最后落得毒酒一杯。后來,她性子變得乖張狠戾,手上沾滿鮮血,再不肯相信所謂深情,也皆是拜眼前這人所賜。
趙錦樂以為自己是恨他的,卻沒想到,再見許成洲,竟仿佛霧中看花,格外平靜。她難得怔愣了會兒,才慢慢道:“我如何不能打她?只因她是婆婆的貼身丫鬟?只因她帶大了你?”
許成洲梗了下,才想起壓根不知道趙錦樂為什么要打馮嬤嬤。
求他來的那丫鬟行色匆匆,上來就喊馮嬤嬤要被少夫人打死了,求他做主,他剛下朝,未多想就跟了過來,沒想到竟被趙錦樂給問住了。
小丫鬟叫如意,本是要指給許成洲做通房丫鬟的,趙錦樂一進(jìn)門,這事便給耽擱了,是以她十分厭恨這個少夫人,這會兒頂著趙錦樂的冷眼,也絲毫不懼,把方才的事情添油加醋又說了一遍。她本以為少爺定會為馮嬤嬤做主,卻沒成想許氏要把趙錦樂送到鄉(xiāng)下莊子一事,提前并未跟許成洲商量,是以他到現(xiàn)在才知道,一時竟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趙錦樂生的霍亂,在大周朝是人人聞之色變的大病,除了命好自己挺過去外,壓根兒沒得醫(yī),是以得這種病能存活的,十不足一。更嚴(yán)重的是,這種病還會傳染,誰家要有人生這種病,便要格外謹(jǐn)慎。但是要把人扔到莊子自生自滅這種事,在道義上是說不過去的。
許成洲自詡為君子,讀圣人之書,哪能同意自己母親做出這種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