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九兒還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得補的。”她抱著九兒，那么輕，都能摸到干巴巴的骨頭。哪像她府里的孩子，個個嬌生慣養著，每頓飯吃什么、如何搭配，都有廚子把持著操心。

而九兒在同樣的年紀連吃碗白飯都吃不上。

趙錦樂還記得，她的折殷哥哥，那年也是這般瘦，現在九兒遇到她，她可以對她好，不知她的折殷哥哥，當年可曾遇到過愿意幫助他的人？

許是過往記憶太扎人，趙錦樂到現在格外見不得孩子受苦挨餓，尤其是九兒這般乖巧懂事的小孩。

王平別扭地哼唧一聲，好吧，這個女人也不算太討厭。

他別別扭扭地學著趙錦樂把自己的飯也分給三娘和弟弟，王成笑得連牙上的豁口都露出來了，真是沒出息！

羅三娘吃著香軟的米飯，卻有些食不知味。平兒長大了，懂得心疼娘和弟弟，三娘有些欣慰，可是想想不知又去哪兒打秋風的王大龍，三娘又有些忐忑。

怕什么來什么，三娘剛惦記著王大龍，下一秒柵欄門就讓人從外往里踹開，走進一醉醺醺的粗壯大漢，正是三娘的丈夫王大龍。

王大龍晃晃悠悠地走到飯桌前，待看清桌上吃的是什么，頓時勃然大怒，拽著羅三娘的腕子把她摔在地上：“好啊，老子在外面辛苦一天，你平日就給整個稀米湯喝，還天天向老子哭窮！今兒個趁著老子不在家，就吃米飯！”

他端起被平兒分了一半的碗，狠狠地砸在三娘旁邊，青瓷大碗應聲而裂：“老子讓你吃！”

九兒被嚇得一下哭了出來。王平和王成也都斂去臉上嬉鬧的神色，撲到三娘身上，看她有無受傷。

“哭哭哭，就知道哭，跟你便宜娘一個德行！早晚把你賣了！”

王大龍發了好一通脾氣，酒勁兒又上來了，覺得困，就抬腳往自己屋里走，準備去睡覺。王氏吃好飯，擦擦嘴，也拄著拐杖回屋了。

趙錦樂把三娘扶起來，三娘擦去眼淚，不好意思道：“讓您看笑話了。大龍他、他平日不這樣的，就是今兒個喝了酒，才……”

趙錦樂拍了拍九兒的小腦袋，嗯了一聲，沒說話。

倒是王平，攥著拳頭狠聲道：“娘，您到底要忍他到什么時候！您還想再被打的下不了床嗎！那個老畜生，他——”

“胡說什么呢，那是你爹！”

王平的氣一下子隨著這話漏了個干凈。又是這樣，總是這樣。上一次，爹偷拿娘的錢，被娘發現，三娘哭著哀求王大龍放下他們的飯錢，王大龍對她拳打腳踢，三娘在床上躺了小半個月才能下床。

那次王平沖到廚房拿了菜刀就要砍了那個老畜生，是羅三娘說了一模一樣的話，把他攔下了。

王平有時候也會想，是不是他一生下來，流著王大龍的血液，就是他的原罪。王成憋得眼睛也通紅，他拉拉王平的袖子：“回屋吧，哥。”

反正不管他爹做的太過分，他娘都會原諒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