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啊啊……唔。”

在某個建筑物的屋頂醒來的謝逸一邊慢慢坐起一邊打了個呵欠。

接著，他用微微泛淚的眼睛朝四周望了一圈。

遠方可以看見一抹綠色，那好像是農場一樣的地方；在那跟前的一棟矮房不知道是干嘛用的。

剩下的幾乎全都是看起來就像是實際上大概也是廉價公寓的五顏六色的屋頂。唯一有著突出特征的是一棟面前飄揚著紅旗的建筑物。

再遠一點則是市區。市區的屋子超過半數的煙囪都在冒煙。

瞥了眼視野右下方——18:20。

若非現在自己的四周還彌漫著清晨特有的薄霧，謝逸還以為現在是傍晚。

“但是系統出問題什么的，這種事還是前所未聞吶……”

無疑，自己現身處的這個地方，或者說這個世界，時間的流動與之前完全不同。

——就先以這里的時間為準吧。

謝逸所在的屋頂視野還不錯，因而可以看見在那些建筑物中進進出出、正在準備早飯的人類們。

是的。人們活著。為了活過今天這一天，他們開始了活動。

“……”

謝逸面無表情地在原地轉了一圈，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將周邊景色盡收眼底之后——靜靜地思考了一會兒。

“很是寬廣呢。”

這個地方讓謝逸回想起了Assiah里鄉下的外婆家。

只不過那里自從母親離去之后就再也沒回去過，現在都已經把那里的景色忘得差不多了。

然后失落的記憶于現在得以找回。

“這里……是幾號懸浮島？”

是奈芙蓮的聲音。坐在一旁的她正在用懸浮大陸群的公用語如此嘀咕著。

“問你呢，威廉。”

謝逸也催促起身旁的威廉。順帶一提，三人坐在屋頂上的順序是謝逸、威廉、奈芙蓮這樣子。

“所以說為什么要問我……”

他的心情看似不是很好。

謝逸才不管這些。

——誰讓這里是那里呢。

“因為你好像知道這里是哪里。”

微微笑著的謝逸說出了讓威廉要肯定或否定都微妙地困難的話語。

“……這里是帝國領內的寇馬各市，在我們腳底下的則是佛利拿紀念養育院。”

奈芙蓮歪了歪腦袋。

“養育院？”

“是啊。理當是那位偉大的第十八代正規勇者尼爾斯·D·佛利拿創設且親自經營的寶貴養育院。”

——果然是這里嗎？

思索沉吟著的謝逸確定了心中的某個構想。

——雖然有點早了……嘛，算了。

威廉的話讓基本不會顯露出表情的奈芙蓮臉上浮現出了納悶的神色。

“由勇者經營？我沒聽過這種事……冠以帝國之名，表示這里是六號懸浮島嗎？”

“……懸浮大陸群才沒有勇者吧——先說好，你們可不算勇者。”

“可是……”

謝逸直接揭曉了答案。

“這里是地表啦，地表知道嗎？”

奈芙蓮的臉色變得越來越不解了。感覺有點逗趣。

不過這也難怪。

所謂的地表，在懸浮大陸群出生長大的現代兒童的認知中，是荒蕪與死亡之地的象征，絕不可能像現在三人眼前所見的那樣朝氣蓬勃。

而像眼前的這種生機勃勃的景象，只會存在于只會在幅員有限的懸浮島上。如此的認識深深根植于奈芙蓮的腦海之中。

“……還是不太明白。”奈芙蓮聲音細微地嘟囔著。

“我也不太明白啊。明明我們應該是掉下了某個巨大的空洞生死不明才對。”

就在前不久——也許是一個黃昏外加夜晚——總之在謝逸、威廉還有奈芙蓮三人一起落入了地表突然崩裂而出現的空洞之中。

從當時根本就看不見底的情況來說，就這么摔下去的話不死也得半殘，然后理應姿態難看地倒在某個地方才對。

可是他們卻出現在了這里。

就像穿越了一樣。

——在通過類似穿越的手段才能到達的Yetzirah里再次穿越這種事情，如果是真的，恐怕會震驚整個Beriah吧。

——待在Atziluth里的大概是神一樣的存在也會因此出手也說不定吶。

——可惜這不是。

謝逸知道并對這個地方稍有了解。不過這不代表與他同在的二人對這個世界也能擁有同等程度的理解。

奈芙蓮依舊是理解不能。

“大地明明滅亡了。”

“沒錯啊。”

“那么這些景象是怎么回事？”

“這個嘛……我想，大概是……”

謝逸搶先一步。

“……大概是場夢喔。”

在謝逸的心中，這已經不是猜測，而是確信的事實了。為了不讓二人起疑才用了不確定的語氣。

不過謝逸卻被奈芙蓮投以冷冷的目光。

“呃，慢著，我不是那個意思。”

謝逸連忙擺起雙手替自己辯解。

“當然不是指單純的夢，我猜我們是受到了類似夢境的精神攻擊。喜歡看書的你應該看過吧，幻想系列的小說啊之類的書里都會有的吧？”

“……沒聽說過。”

思考了好一會兒的奈芙蓮慢慢地如此說道。

“唔哇，艾瑟雅都知道穿越了，你竟然會不知道這些。要是不信你問威廉咯。”

再一次環顧周圍之后，威廉輕輕地嘆了口氣。

“沒錯，這里很可能就是夢境。映射目標的記憶，再量身打造出對中招者來說與現實相像無比的夢幻世界。”

奈芙蓮看似跟得上話題地發問了。

“既然是攻擊，那么一定會有發起者。難道是之前的那些人嗎？”

她的猜想被謝逸毫不留情地否定了。

“你也看出來了吧，那些人的目標明顯是我啊。然而這個地方對我來說并不是現實喔。”

——以前倒是在某種意義上把這些當成理想的現實就是了。

奈芙蓮好像弄懂了什么。

“那這么說……威廉認得這里……”

威廉理所當然的接下話頭。

“沒錯，因為對方的目標十有八九就是我，也就是說讓我們深陷于此的并不是那些人。對方發起這種攻擊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目標完全成為那個世界的居民。”

“所以，這里才會和過去的大地一模一樣……”

謝逸好心地提醒灰色的妖精。

“你要小心喔，假如完全失去想從這里脫逃的意念，在那個瞬間對方就贏了。就算對方的目標是威廉，也不代表我們能獨善其身。”

然而奈芙蓮好似沒聽進去似的。

“夢里的世界……”

如此嘀咕以后，她戰戰兢兢地用左手擰住了自己的臉頰。

軟嫩的臉頰肉活活地被拉長。

“好痛。這真的是夢？”眼角泛上一絲淚水的奈芙蓮如此說道。

謝逸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個夢的賣點就是不會醒，所以沒那么容易露出馬腳。哪有這么容易就讓你出去啊。”

“那我們要是在這里什么都不做，會有什么后果？”

“大概就出不去咯。那就是真正的活在夢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