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逸對他的猜測的陳述十分順利地進行著——但這“順利”只在一開始。

“你是說……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黑色愿望’那一天嗎？！”

謝逸才只是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沒來得及補上說明，莫寒就直接驚呼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這個“她”所指的當然就是話題中心的楊婉晨。而“黑色愿望”是Beriah這幾天流行起來的代名詞，用以代指五天前的那一場浩劫。因當天與祀愿祭同天而得名。

哪怕在之后對自己的行為感到不妥，因而仔細思考了一會兒——莫寒還是皺著眉頭說道：“不……再怎么說，這也太——”

“覺得不可能嗎？嘛，也是啊。”

觀察了一下剩下三個人的反應，雖然估計都在思考著合理性，但從她們的表情上很容易就能看出，質疑正確性的部分還是要多一些。

也是。

“其實楊婉晨早就料到了這一切，不管是兩年前【時間庭院】的垮臺，還是五天前的黑影入侵，她全部都知道。

也正因為全都知道，所以早早便作出了對策，否則Beriah現在是什么樣子還很難說——”

——像這樣，突然間這么說，任誰都沒辦法一下子接受吧。

接受這個事實就表明——兩年來發生的一切全都是經過計算的結果，哪怕兩年后也依舊影響著整個局面，自己的行動不過是其手中的提線木偶——這樣的現實，也不得不去接受。

不過——

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還能算得上冷靜的莫寒四人，謝逸帶著些許無奈解釋道：“不過啊……事實就擺在你的眼前喔。知道為什么Tiphareth會被完全攻略嗎？”

本應是與本話題幾乎無關的詞語，這會兒讓莫寒心中一驚，高速運轉起來的思考冥冥中仿佛抓到了什么。

“完全攻略……Tiphareth……”

在氏族分崩離析之前，楊婉晨就每天都會到Tiphareth去。有一次眾人問她，一直去那里干嘛？浪費點數不說，還沒有什么實質上的作用，如此執著于Tiphareth是為了什么呢？

盡管如此，卻也一直得不到什么有用的回答就是了。而自己和其他人也都覺得，楊婉晨只是在做無用功。

雖然不至于懷疑其頭腦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但當時的其他人可不一定——畢竟以他們的視角來看，那不管怎樣都與正常搭不上邊。

這點放到今天來看也仍是一樣——如果沒有謝逸提醒的話。意識到事情沒有那么簡單的莫寒嘗試著轉換思路。

——如果說，她去挑戰［十罪］并不是心血來潮，而是有其目的所在的話……

——不，正常來想早就應該往這方面考慮了……只是同樣的自殺行為次數太過頻繁才被轉移了視線嗎……

——假設就有其目的所在好了。那么這個目的是什么，和Tiphareth被完全攻略又有什么意義……

——話說回來，她真的就只是一味地去那邊自殺而已嗎？明顯不對勁——不，正常人哪會去自殺的啊……

——不是自殺，也就是說……她難道認真地戰斗過了，實在不敵才……可是那么拼命地戰斗是為了——

為了……什么？到這里莫寒就中止了思考。矛盾的產生，讓他沒辦法再繼續思考下去。

矛盾就是——楊婉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若說是為了氏族，可楊婉晨直到【時間庭院】變成那個樣子都還依舊我行我素的樣子，讓莫寒實在沒辦法往那方面上想。

這樣一來就難辦了。目的搞不清楚，真意也就無從得知。所以才說是矛盾。

實際上，自從謝逸那里得到提示再到莫寒的思考，前后過去的時間根本就連兩秒都不到。

這期間，思考無果的莫寒決定詢問一下自己的伙伴。而當他付諸行動，將視線轉過去時——

棠雪的容貌映入眼簾。

不知怎的，隨之而來的不是“果然今天也是一樣漂亮和毒舌”這種畫風詭異的想法，而是她不久前才說過的話。

當然理解了，話雖如此，卻也只有東山再起的自信——她是這么說的。對話的前置條件則是，謝逸詢問她是否了解楊婉晨當時最后的話的意思。

在那之中，莫寒捕捉到了一個引起了他的注意的詞語。

“東山再起……嗎？”

要說多在意，甚至到了太過在意以至于喃喃自語沒有控制好聲音，全被其他人聽到了的地步。當然本人并沒有自覺。

氏族是延續下來了沒錯，但楊婉晨難道覺得【時間庭院】還有雄起的機會嗎？

至少，莫寒不這么認為。到現在都還沒有一個氏族應有的人數，甚至還到了需要決出新的領導者的地步。

也因此，莫寒對界之王最后的命令也抱持著質疑的態度。

加入一個失去了領導者，成員基礎還幾乎沒有的氏族，怎么想都不覺得是對自己等人有益的選擇。

有關于界之王的疑問先暫時拋開，問題要回到楊婉晨憑什么東山再起上。

“呃……能不能東山再起說實話我們心里也沒底啦，”忽然響起的，謝逸那略帶尷尬聲音，將莫寒拉回了現實。“但至少，五天前的那場浩劫，的確是多虧了王。”

這次，沒有給莫寒質疑的時間，謝逸又繼續說了下去：“嘛……我就直截了當地告訴你吧，王她之所以會從兩年前就開始一直到Tiphareth去，并不是無謂的送死。而是為了收集情報。收集［十罪］的情報。然后試著聯想一下今日的Tiphareth吧。”

“收集情報……”喃喃自語地將謝逸的話重復了一遍。

——收集［十罪］的情報，還有最近說到Tiphareth就是被完全攻略的消息……

莫寒的大腦，很快就停止了思考。

他身后不約而同地表露出震驚的表情的三人，恐怕也是一樣的心情吧。

“……難道說？！”

對著終于反應過來的莫寒眾人，謝逸微笑著點了點頭。

“沒錯，就是那個難道說。從兩年前就開始挑戰Tiphareth的［十罪］的經驗，在五天前派上了用場。”

正是憑借著Beriah里無人能比的對［十罪］的認知，像足跡這種能夠證明來過的痕跡，才有留在Tiphareth最頂層的機會。

“那么，我還要再說明一點。”

讓幾近都沉浸在震驚的莫寒四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之后，謝逸干咳一聲開口道：“五天前，入侵Beriah的黑影，其實只是整場入侵的余波。”

“哈？！那樣子叫余波？！”

正面承受住了安靈的目光，謝逸不甘示弱地回道：“沒錯，就是余波。真正的主力核心，被先行到達Tiphareth最頂層的王打開的‘最終門扉’所吸引。”

“而Tiphareth之所以會被完全攻略，是因為守護Tiphareth每一層的［十罪］被王利用了，用［十罪］之力與黑影的主力核心來了個魚死網破。”

“結果是黑影的主力核心最后被順利擊潰。而［十罪］的力量也紛紛用盡，包括她在內，最后都死去了。死在了黑影的余波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