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
董大智敏捷地跳出炕邊的窗子，連續越過一道高墻，消失在黑乎乎的天地間。
一群劍徒尚且來不及目瞪口呆，已有人立馬拔足追了上去，留下的劍徒一哄而散，紛紛追著前面劍徒的腳步疾馳而去。
“快，追上去，呀……”
“嘿……”
“啊……”
漆黑的劍舍內頓時人影無蹤，再度恢復寂靜。
楊荷尚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剛要提氣追上去，驀然一只手在她肩膀上穩而有力的握住。
心里一緊，一個側身連忙掙脫開，那只手出乎意料的沒有再跟上來，楊荷凝神看去，原來是一個熟悉的身影，提到喉嚨的心頓時輕松下來。
“你真的嚇到我了。”
楊荷仍有些心悸地開口。
楊歡一臉歉意，“抱歉，是我太著急了。不過我們還是先跟上去吧。”
“跟上去？”
楊荷意識下說出了這句充滿意味的話，只是楊歡接下來的開口讓她不得不有些失望。
“不錯，此時玉佩就在董大智身上。如此多劍徒追捕，他應該難以逃脫，或許我們可以抓住機會。”
或許說楊歡從來就沒有想過要遮掩些什么，只是他也猜不到楊荷內心的想法。
楊荷現在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都猜錯了，只是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緣故，這在她看來明顯就是一場意外中的意外。
楊荷不再多說，雖然心中有些難受，但既然此刻已經明確了目標，當務之急不是解惑的時候。
兩人招呼一聲直接從窗口處追了過去，只是如今已經看不到任何人的蹤影了。
奔跑中，楊歡故意不去看楊荷的臉，此時才顯露出絲絲的愧疚。
沒有絲毫蹤跡無疑是件極其不幸的事，但異常幸運的是，他們很快便發現了消失的劍徒的身影。
楊歡和途中不時顯露出難過的楊荷悄然停下腳步，暫時隱藏在朦朧的天色中。
兩人沒有說話，因為眼前的場景吸引了他們大部分的目光，至此，久久寂靜的夜晚在即將天明這一刻被打破。
董大智不斷在人群中纏斗，總會不時響起木劍相交的沉悶聲，顯然，董大智的實力已經逼得其他劍徒不得不拔出了自己的木劍，暫未嫻熟的緣故，楊歡只能隱隱約約看出劍法的影子，更多的似乎是直來直去的砍劈。
這明顯已經不能算是普通的劍徒間的斗爭了，更像是江湖上的廝殺，這種戰斗的快感明顯讓人輕易沉浸其中，直到他們忘了戰斗的目的，他們興奮，害怕，壓過了一切。
楊歡心下詫然，事情似乎有些出乎意料，只是看董大智的模樣似乎并無害怕之意，在這種情況下反而異常專注。
于是他也不著急出去。
況且外圍零零散散守著幾名劍徒。
“我們先守在這兒……”
楊歡的聲音很輕，輕到他不能確定，楊荷究竟有沒有聽見他的聲音。
楊荷的背影依舊呆呆的，一動不動地看著前方。
楊歡暗自有些愧然，畢竟他與楊荷是一種親密的伙伴關系，只是他卻私自作了主張。
楊歡盡力把身子藏得更深，或許是為了被前面的劍徒發現，或許是害怕楊荷的目光。
害怕她突然間轉過身來。
天亮了。
這批劍徒中終究沒有人是能夠碾壓性的勝過其他人的存在，董大智也終有力竭的時候。
結束了。
石堡內的第一場戰斗落幕了。
董大智的臉上沒有驚慌的神情，反而……楊歡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董大智不但不感到害怕，似乎感到暢快，而這一點正慢慢淋漓盡致的展現在他身體的每一處。
楊歡搖頭苦笑，或許他不應該放棄的。
這個傻子。
楊歡會傷心，會難過，但他不會后悔，因為他決不允許。
這樣除了增添更多的痛苦還能有什么用呢？
果然。
似乎一切正如楊歡所料，董大智很快奮力橫掃，接著……哈哈大笑。
眾人皆不明白，一時間刺出去的武器驀地收回。
一臉猶疑不定，還沒有哪個人肥了膽子率先沖上去。
只是他們很快就沒想到的是，他們已經失去了再對董大智繼續出手的理由了。
就在董大智暢快地大笑間，一枚玉佩眾目睽睽之下被輕易的拋上半空。
董大智雖然累得要死，但還是一個閃身，馬上退開。
于是，便只剩下了那枚匯聚了所有目光的玉佩。
一枚玉佩，掉在地上不僅會發出清脆的響聲，更會馬上四分五裂。
只是玉佩從沒有獨自做主的時候，因為一股強大的力量在拒絕它。
那是每名劍徒腦海里的力量。
果然，直到許久過后，也沒有傳來玉佩碎裂的聲音。
楊歡抬頭看去，玉佩已經被某人緊緊攛在手中，只是場面意料之中的再次陷入混亂之中。
楊歡默默想著。
每個人的欲望都不會停歇，這場無止盡的爭斗又會何時結束？
或許只有欲望被恐懼壓抑之時，劍徒的身形才會安靜下來，只是事情不結束，他們的心里從不會平靜。
楊歡只是默默注視著這一切，絲毫沒有出手的打算。
董大智癱坐一角，不住喘著粗氣，似乎已經認命了，連目光也游離于戰場之外。
看著不斷加入，退出的劍徒，難道真的沒有結束的時候嗎？
這是一場永不停歇的戰斗。
直到董大智悄然間來到了二人的身旁。
“你們在這里看個什么鳥，不快點去出手。”
楊歡差點驚呼出聲，連忙壓低了聲音，“你怎么發現我們的？”
“嘿嘿，我剛想離開來著，卻想不到緣分會這么巧。”
董大智神秘的看了楊荷一眼，楊歡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瞬間覺得他是過來添堵的。
剛要不客氣的趕他走，沒想到他卻像發現了楊歡的不愉快，董大智嘿嘿一笑，“別著急，或許有人想聽聽我的話呢。”
此地只有三人，除了他就是楊荷。
楊荷沒做理會。
董大智呵呵一笑，依舊繼續對著楊歡開口。
“我知道你們不會輕易放手，或許我這條消息對你們有那么點用也說不定。
怎么樣，要不要試著聽一下。”
“要說就說，哪來那么多屁話。”
“好吧，那就說咯。”
董大智稍稍捋順身上的衣服，整好以暇地說道：“其實你應該知道我當時已經暗中跟上去的。”
楊歡點點頭不說話。
通常情況下不說話即意味著贊同。
“可是我卻沒有出現，而是……出現在另一個遠得多的地方，是不是覺得有點驚奇？”
“我沒空猜。”楊歡不冷不熱的丟了一句。
董大智的熱情得不到該有的回應，只能收了收嗓子，顯露出一副正經的模樣。
“我找了個好位置。”
不知為何他又開始笑了起來。
“在那里，我不僅看見了陳雅安，更是看見了賴青青。
她就在我身后的巷子里，若非我偶然聽到些許動靜，恐怕還難以發現。
那正是通向內堡的巷子，只是奇怪的是她竟然異常失落，那一瞬間我便明白了許多事，但也有一件事不明白。
她為何失落的離開？
所以我拋棄了陳雅安，悄悄跟了上去，后面的事你也知道的，呵呵。”
董大智說完似是感慨般的嘆了一聲，末了看著楊歡，突然道：“你知道我想說什么嗎？”
楊歡腦子里仍舊亂的很，冷漠的搖搖頭。
“你這個傻鳥。”
董大智低聲罵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