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再開口。

因為就在下一刻，兩個巨大的籠子已被打開。

瞬間一串鋪天蓋地的黑影撲朔而出，就像尋得光明的鳥兒，不要命的往前沖。

楊歡看向董大智，董大智也恰好看過來，兩人相視一番，但四周無人動靜，兩人沒有輕舉妄動。

直到劍主沒有絲毫的表示，開始有劍徒按耐不住，動與靜或許就在那么一瞬間。

就像是片刻間的沖動，所有劍徒不甘落后的直沖而去，四散而開。

山雀的軌跡就像一張鋪開的大網，讓人眼花繚亂，楊歡沖出去后一陣晃眼，連忙收回心神，認定一個方向專心而去。

劍徒們不得不慌，不得不快，若是山雀飛出這片山林，那就是永遠的再見了。

它們沒有限制，他們不一樣，他們身上的是要命的枷鎖。

楊歡身形不斷晃動，他不明白的是山雀的軌跡為何如此難以捉摸，每當開始認準一個目標的時候卻總是撲空。

就這么過了一會兒，楊歡卻覺得像是過了一個春秋，當他依舊一無所獲的時候，他覺得要改變些什么了。

他呆呆的在樹上穩住身形，不住四周打量，即使山雀在身前不遠處“撲哧撲哧”飛過，他也忍住不出手，大多數人與他一般一無所獲，但一個群體中總會有那么些突出的人物，總是那么的與眾不同。

楊歡難得靜下心來，忽然發現剛才實在太過心急，或許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是對的，他專心的呼吸沁人的空氣，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此地的環境。

當楊歡做出決定的那一刻，他似乎對接下來的一切已經有了預見，當他第一次精準的猜測出山雀的軌跡，并將之擒在手上的那一刻，山雀由強烈的掙扎轉變為乖巧溫馴的時候，他知道他成功了。

楊歡感覺似乎找回了一種熟悉的感覺，那是他還未遇見楊荷，仍是一個孤獨患者的時刻，他就是大自然的寵兒，同時每天不自覺的享受山林里的一切。

老君廟身后便是一片幽深的山林。

楊歡猛地撲身上去，一只山雀從一旁疾馳而來，楊歡剛要伸出手，卻突然察覺到有東西正極快的飛速射來，楊歡情急之下一個轉身，再回頭望去，原來是一個石子，在空中飛舞出一片軌跡。

任何事情都不可能無緣無故的發生。

董大智正一臉笑嘻嘻的看著他，楊歡不由氣惱，沒好氣道：“你在干嘛。”

“沒有啊，這不是想你了嘛。話說啊，你怎么抓住這么多小鳥，要不給我兩只？”

楊歡這才察覺到他的身上空空如也，感情就是為了這個，不由氣結。

“您老人家真是有趣。”

“嘿嘿，哪里哪里。”

說完一臉期盼的望著楊歡。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看你還是先釣魚吧。”

“別啊，給我魚就行了。”

“靜氣凝神，用心去感知山雀的飛行軌跡，再憑借你最不入流的輕功，應該可以摸到一堆山雀的毛吧？”楊歡對他的要求不予理會。

“屁。”董大智罵了一聲就走開了，留下楊歡在原地苦笑。

楊歡還是第一次如此暢快的運轉內力，施展輕功頓時覺得渾身舒爽至極，全身心體會到武功帶來的好處。

一時間忘了任務的緊迫感，只是追隨著山林的鳥兒盡情翱翔，身形飄忽若神。

至少他此刻的感覺是這樣的。

說不清什么時候，楊歡驟然聞得一聲急促的哨響，心里一突，連忙往回趕。

此處除了劍主可任性之外，估計也沒有其他人了。

只是他離得頗遠，來時的路早已迷失在深林里，只能強烈的按照剛才哨聲響起的地方趕去。

只是當他撥開一層層枝葉，草叢，回到原處的時候，還是耗費了許多時辰，楊歡最后一個到達，將裝好山雀的黑布袋往地上一放，很快回到自己的位置。

那一刻，董大智對著他搖頭嘆息。

楊歡絲毫不以為意，畢竟董大智這段時間總是神經兮兮的。

三位劍主早些時候便開始喜歡沉默起來，絲毫不現最初的姿態，或許說難得的玩笑心過后，現在他們才稍微擺起身為劍主的姿態來。

顯得有些高傲，冷漠。

不用三位劍主再去吩咐，一直站在原地的黑衣人早已上前清點數量，這是他們今天的任務。

黑衣人的任務使得與年輕的劍徒有了些許交集，只是他們的眼中還是輕微透露著不屑，似乎在場劍徒的表演不能入其眼。

楊歡敏感地感受到，有一位黑衣人的目光似乎不太友好，特別是看向他的時候，那不滿的意味總是更濃一些。

楊歡感到莫名其妙。

在楊歡思緒翻轉間，黑衣人的清點也已經結束，大家成績有高有低，楊歡還算一般，皆因他“玩”得過了，不過他絲毫不介意。

三位劍主同樣對劍徒的成績不甚在意，臉上露出不置可否的神情，他們又是怎樣的態度？

第一天的任務就這般結束了，竟然出乎眾人意料的輕松，回去的時候大家顯得輕快許多，明顯少了來時的壓抑，董大智甚至一直在他耳邊喋喋不休。

“可悲呀，可嘆吶。要不是我發揮失常，也不至于取到這樣的結果，不過我心里也不在乎這些，都是虛名罷了，給別人看的嘛。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董大智在一旁打著調調，就差沒唱起來了。

他的成績與楊歡差不多，但他是后期發力，而楊歡是后期放棄。

劍主滿不在乎的態度也讓劍徒們覺得不必在乎，沒有人受到這次的影響。

眾人往石堡走，直到入了石堡，劍徒們才開始允許自由活動。就像是天牢里的犯人偶爾出去吹吹風，感受一下大自然的美好，回來后再對監獄的獄卒感恩戴德，感激涕零。

這種心思很奇怪，但楊歡卻覺得無異。

石堡的高墻已漸漸將他們困在這里，或許是幾年，或許是一輩子，沒有人知道。

死了就是一輩子。

“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風云突變，有時候就是一輩子。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么，但我們應該把握現在。是嗎？”

董大智驚訝的看著眼前熟悉的人，可他說出的卻是如此陌生的話。

董大智心里止不住的詫異，眼光中帶著些許陌生，呆呆不能自語，許久才從滿是豬油的嘴里吐出一句話，“你這個小老頭。”

說完下意識的把嘴里塞滿的飯菜干吞進肚子里。

“嗝～”

不滿地道：“小伙子哪來那么多感慨。”

楊歡張嘴欲言，卻再也吐不出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