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徹骨的寒冷。

我終于還是要走了嗎……直到失去意識的最后一刻，楊歡的內氣還在不停地運轉。

煦日初升。

楊歡掙扎著睜開眼，天色有些光亮，但看見的卻不是蔚藍的天空，而是一片稻黃色的屋頂，還有一些黃色的東西垂下來，楊歡仔細觀察許久，原來是植物的莖稈。

楊歡突然覺得身體有些疲累，正想要站起來，卻發現根本做不到，楊歡內心很快被一種恐慌彌漫。

他完全無法動彈，除了意識之外，渾身麻痹，只能勉強動動一根手指，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真的廢了。

感受著躺在炕上的身體，楊歡很快有了疑問，這是怎么回事？

心緒慌亂之中，楊歡不斷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這同樣是一個困難的過程，過了許久，當他勉強能運轉還有些混沌的腦子之后，他終于還是沒能回想起來。

為什么他會躺在這里動彈不得？

眼珠子不停四處轉動，他無比渴望現在能有個人陪在他身邊，只是視線有限，他除了那片糞黃色的屋頂外，依舊什么也看不到。

渾身的骨頭似乎在發癢，明明身體渴望行動，可偏偏只能像個木頭般靜靜地躺在這里。

想不明白為什么，他很快就不再多想，他拼盡全力坐起來，他的意識已經似要扭曲，偏偏軀體一動不動。

只是，就在他要抓狂的那一刻，他驀然間聽見了“砰……”地一聲。

什么東西掉了？

楊歡無從知道，只是很快，一個驚喜的人臉突然出現在眼前。

那表情楊歡難以忘記，如果要形容的話……應該就像村里的傻蛋娶到媳婦的那種表情。

不過這個年輕的男子不叫傻蛋，后面楊歡才知道，他叫作荊北，名字好聽，人也長得清秀，只是有點黑。

荊北很快大喊大叫，至于他喊得什么，當時好像有什么東西一直在耳邊轟鳴，楊歡聽不太清楚。

只知道那張臉瞬間的狂喜過后就消失了，楊歡心中焦急的吶喊，真怕他一去不回，但所幸他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

楊歡雖然聽不清，但還能聽得見。

很快屋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腳步聲很大，沖破了楊歡耳邊的轟鳴，到達他的腦海里。

直到很快，他的眼前再次出現兩張臉時，他總算放下心來。

楊歡深呼出一口氣，身體總算慢慢放松，不再掙扎，不再想要起來。

眼前是一張粗曠的臉，以及剛才跑出去的荊北，楊歡明顯感受到二人的善意，想要露出一個笑容卻發現辦不到。

但張開嘴還是可以做到的，看著兩人焦急的模樣，楊歡剛要開口，卻不想那粗曠的大漢已經搶先一步。

“小北，你別在這站著，快去你家把李神醫喚過來看看這孩子。”

大漢黝黑粗糙的臉龐上滿是欣喜的神色，楊歡只能聽出他的語氣著急，但還是聽不太清，只能斷斷續續的領會到一點。

張開嘴已是費勁力氣的事，更不用說開口說話了，嘴巴無力的張了張，最后還是放棄了。

大漢似是看見了他艱難發出的信號，一臉恍然的道：“哦，你是要喝水是嗎，我……”

大漢突然一拍腦袋，“誒，還是神醫來了再給你吧，他說過一切要聽他的，我也不能做主。”

楊歡最終還是閉上了嘴，大漢明顯沒有這般照顧過人，顯得有些局促不安。他能感受到大漢粗糙的大手不時在他身上輕輕拍打兩下，這讓他感覺很舒服。

很快，大漢的臉又消失了，眼前又是糞黃色的屋頂，這種安靜的狀態并沒有持續很久，很快，匆忙的腳步聲再次響起。

“嘿，李神醫你快來看下，這小哥終于醒了。”

大漢好不容易等到神醫到來，連忙迎上去，看著他瘦弱的模樣，就差把他直接拖過來了。

“嘿，要不這么說人間處處是奇跡呢，喏，眼前不就一個。

不急不急，待老夫好好瞧一瞧，看一看嘞。”

楊歡直勾勾地望著屋頂，耳邊依稀傳來說話聲，卻不知誰是誰，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么，只是一陣模糊的聲音。

不知為什么，處于這樣陌生的環境中，楊歡卻感覺心里很舒服，就在楊歡安心等待之際，一只粗糙干皺的老手摸上了他的臉，很快就摸到了他的眼皮。

楊歡感覺兩雙眼皮分別被撐開，一張老臉一晃而過，很快又恢復原樣。

在大漢與荊北焦急的等待中，神醫滿意的點點頭，“嗯，”一手撫須，“看來他的身體沒多大毛病，不過需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放心吧，過幾天就能下床了。”

“不過嗎，能不能恢復到像原來一樣就難說了，只能等他身體好一些再做檢查。”

“好了，沒事了，好好照顧他就行了啊，我繼續去曬太陽了，曬曬更健康。”

“誒，好好，神醫請，我懂得，不打擾不打擾。”

李神醫踏出臨門一腳，忽而回過頭，“晚上吃什么？”

“新鮮的野豬，上午剛打的。”

好不容易將神醫送出門，大漢粗著嗓子道：“小北，別看了你，反正他也看不見你，你快去熬些豬雜湯來，給你兄弟補補。”

“好嘞，我煮多點。”

荊北驟然聽聞，馬上笑著點頭，看了楊歡一眼，哈哈一笑直接竄出門去。

他的口水已經要留下來了。

屋內瞬間安靜下來，一只大手驀然覆蓋在楊歡額頭上，往下拂過把楊歡的眼睛閉上，楊歡不明所以，剛要重新費力睜開，卻覺得眼皮異常沉重，這次蘇醒耗盡了他的能量，很快昏昏睡去。

大漢坐在一旁看著他，喃喃道：“睡吧睡吧，神醫說過你要好好休息的。嗯，聽神醫的才能好。”

看著眼前躺在床上的年輕人，大漢眼中閃過一絲疼愛的神情，忍不住摸了摸他的手腕，隨即嘆息一聲從凳子上起身，迎著屋外的暖陽踏出。

屋外是一座寬敞的小院子，幾根粗壯的竹竿搭成一個架子，掛滿了各式各樣的野獸。

小北剛割好一大片肉，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廚房走去，大漢看了一眼不滿地呢喃：“這個臭小子是自己想吃吧。”

“大刀叔放心，很快哈。”

荊北看見漢子，連忙嬉笑著招呼一聲。

繞過幾顆槐樹，李神醫悠悠然坐在椅子上，陽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