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陵安這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兮雅也是默然接受了，畢竟眾神皆如此。這個世界的神仙可沒有華夏古神以天下蒼生為重那些準則，因為支撐他們成神的是他們的修為而不是蒼生的信仰之力。

兮雅看著茶杯中冉冉升起的霧氣，問他：“你就毫不擔心師父，行差踏錯，入了執念，毀了六界，你也遭殃么？”

陵安端起茶杯的手一頓，然后又慢悠悠地品了一口杯中的茶，狀似回味茶水的唇齒留香。茶杯碰上桌面，“咔噠”一聲很是清脆，陵安道：“他若是有這個能力，那我擔心也是無用的，不過你也說了他的目標只是六界之主，六界還主雖會有動蕩，但也不至于毀滅……”

“你真這么想？”兮雅覺得陵安這個解釋真的爛的可以。

他會不知道，每一次的帝位傳承，政權更替，都是四方血色？

他會不知道，師父所為破壞的是六界的秩序，搶的是六界的氣運？

所以陵安神尊到底在回避些什么？

“兮雅！”陵安少有正色地這么叫她：“走吧！你的修為連下界大妖都不如，再插手皋天之事只會自取滅亡！”

“……”

兩人各說各的，至終都沒有說到一起。

時間流逝的極快，天色已經漸晚，星空時有斑斕的亮色劃過。兮雅推開書房的門，跨過門檻望著夜空劃過的流星，然后道：“陵安神尊，你是知道的，我是死過一次的，只是幸運地沒入輪回。”而我現在還活著的意義不就是為了師父么？無論是為了幫他，還是為了阻止他，總歸是為了他。

她，這算是在劫難逃么？

兮雅不待陵安的回答，便披著夜風出了陵安宮。

兮雅走后，陵安站在了兮雅剛在站的地方，抬頭，一顆紫色的星星帶著炫目的光芒劃過了他漆黑的眼。

陵安帶起了一絲苦笑：第十五顆星宿了……星辰連著命理，星宿之間，斗轉星移，自有吉兇之術。只是，僅僅兩天而已，這一百二十八顆星宿已經悄無聲息的滑落十五顆了，這是什么卦象？他是不懂了！也不想懂！他不是在逃避，只是避無可避的時候，總歸想讓這個總讓他想起故人的小姑娘，別太傻！

神仙的心思太難猜！兮雅這個凡人的智商是看不透了。

只是她自己的心思卻是有些過于純粹了，因為停下腳步的時候，已經是站在了渚安宮的大門前。

涼風醒神，轉身想走時，那“吱呀”聲卻突兀得很，渚安宮的大門被緩緩打開，門后的人一襲白衣，眉眼淡色，是她心中勾勒了無數次的模樣。

那人說：“回來了？”

兮雅笑了，笑得明媚：“師父在等我嗎？”

“嗯。”

“可是師父一而再再而三地扔下我，我不敢回來了呢~”有些人可以笑得明媚地說著滴血的話，比如說兮雅。

“我……”話未出口，皋天卻是皺起了眉頭。因為他產生了兩種極為強烈的情緒，一個有著強勢的欲望，想要畫地囚人，據為己有，寸步不離，一個有著愧疚的心痛，想要傾覆溫柔，小心翼翼，捧在手心。

皋天的情緒帶著他的氣息劇烈波動起來，兮雅下意識擔心地將九幽獄焰的力量匯于眼眸想要觀察皋天的情況，只是映入眼眸的景象，驚的兮雅倒退了數步不止。

九幽獄焰是地獄之火，自然可以讓兮雅看見一些特殊的景象，比如說皋天身體里那掙扎著的金色魂魄，也比如說他身體里的另一片魂魄。

那片魂魄的樣子，是兮雅從來沒有見到過的。在人界她接觸過萬千鬼魂，有善良的小鬼，有執念未消的厲鬼，也有吞魂噬魄的羅剎，但是沒有一個是像這樣的，散發著藍熒熒的光芒，充斥著純粹而強大的力量，她從沒見過這樣好看、干凈、純粹、強大的魂魄。只是，這片魂魄的周圍卻遍布著黑壓壓的業障之力，濃郁的壓得她喘不過氣來，讓她身上那些時不時外泄的業障之力一下子全都嚇得縮回了身體。放眼望去，那沉悶的黑色幾乎蓋住了渚安宮全部的門墻，在黑色的業障迷霧中時不時掙扎露頭的是一個個已經看不清形狀的魂魄，或者說怨念！

原來，在皋天那片干凈到沒有任何雜質的魂魄背后，掙扎著的，是那鬼影重重的森羅萬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