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晚霞似煙,在王都的上空向西飄去。
王宮書房,陳子湘坐在桌前,手持朱筆,傍晚的微風終于有了涼意,吹動陳子湘的碎發,揭示他沉著的眼神。
門被打開,一雙精致的黑靴踩在書房地板上,發出一聲又一聲脆響,那人把門窗都關好后,才來到陳子湘桌前。
陳子湘放下筆,笑著說:”你回來啦,事情辦得怎么樣?”
百里將手中的盒子放在陳子湘桌上:“都辦好了。“
“太好了。“陳子湘趕緊打開了桌上的盒子,王記的金牌烤鴨!
這是陳子湘最愛的食物,但因為不能被別人知道自己的喜好,每次只能托百里出去買。
陳子湘拿起雞腿就開始咀嚼,一邊吃著,一邊問著:“楊云映的事情呢?“
百里叉著手倚在桌上:“當然辦好了。“
說著手就往陳子湘碗里伸,挨了陳子湘一打。
陳子湘一邊嚼著,一邊怨恨地看著百里。
“哼。“百里說著就翻了個白眼,要是被別的臣子看見你這幅樣子,還剩多少威信?
陳子湘:“那日瀟湘樓里的人有線索嗎?”
百里搖了搖頭:“沒有,她和我看到的一樣,只有兩道黑影,輕功定是極好的。”
陳子湘頓首:“也罷,總會露出馬腳的,不過,你真的相信她?”
百里:“信信無妨,如果她騙我,殺了便是。“
陳子湘看著他,說得是好,這么隨便地相信別人,別人不把你賣了才是吧。”
處理了一上午的事務,眼見臨近午時了,云映才偷得片刻清閑。
云映要方蘭洲領著她到了三伍操練的地方,將士們都坐下來休息了,果然快到午飯的時候,大家都是這樣。
云映:“都餓了啊?”
三伍長見楊云映來了,趕緊起身:“統領!請恕罪!”立馬轉身:“別躺了,快起來連起來!”
云映擺了擺手,趕緊笑道:“不必不必,我是來帶你們去吃飯的。”
三伍的士兵聽了都蒙了:“將軍帶我們去吃飯?”
云映點了點頭:“你們上次救瀟湘樓有功,姑娘們為了感謝你們,今天特意為你們準備了午膳,有不想去的嗎?”
大家的精神一瞬間被點燃了,臉上抑制不住的喜悅:“沒有沒有!去!都去!”
“瀟湘樓!?”
云映的耳邊一響,震得耳朵都有些疼,轉頭見方蘭洲驚慌失措的模樣。
“統領,去不得啊!您可是禁軍統領,怎么可以去那種地方?”
這方蘭洲真是單純地讓人頭疼。
云映只能安慰到:“你想多了。”
“不,大人!”
“方大人,要不一起去吧。”
“就是就是,方大人。“
不由分說,三伍的士兵扛起方蘭洲就走,可真夠省事的。
瀟湘樓的新址是在商業區域的另一側,原本是家酒樓,奈何經營不善,入不敷出,無法承擔這里高昂的地租,已經掛出轉讓多時,此次瀟湘樓事故,剛好把這一處給包了下來。
瀟湘樓還沒有正式地開門營業,門上的牌匾還用紅布遮著,楊云映一行走入瀟湘樓,眾人還在準備著午膳,忙得不亦樂乎。
姚姐是瀟湘樓的老板,雖然不再年輕,但體態豐腴,風韻猶存。
見楊云映進來了,趕緊上前:“貴人們,可算是把你們給盼來了。”
楊云映笑道:“哪用得著您盼啊,我老早就想來瀟湘樓長長見識了。”
姚姐趕緊把姑娘們都聚起來,一時大廳里聚齊了眾人。
“這是?”楊云映話還沒說完,就見姚姐和姑娘們一同作揖行禮。
“感謝大人救命之恩!”有些姑娘們眼中都噙了些淚。
雖都是弱女子,但這聲音響徹了瀟湘樓,讓楊云映也不免有些動容。
“姑娘都請起來,這都是我們禁軍該做的,保護每個人的性命!”
姚姐:“大人真是不同常人呢。”
“啪!啪!啪!”身后響起鼓掌的聲音,眾人看向門口,見百里邁著步子走了進來。
百里:“統領大人真是說得好呢。”
姚姐趕緊說道:“百里大人,你來得真是早呢,就差你一個!”
百里舉起手中的壇子,無辜狀:“我這不是拿酒去了嗎?再說,也沒開始吃飯呀?”
“馬上吃飯,你等好吧!”
姑娘們轉身去忙了,三伍也都去幫忙,百里湊到了云映身邊。
百里貼近:“剛剛姑娘的話說得可真好呢。”
云映趕緊捂住百里的嘴巴,小聲說道:“你信不信我就在這里掐死你?”
“唔唔唔!”百里嘴巴被捂住,只能哼出幾聲,裝作很難過的樣子,云映只好把他放了。
“我是認真夸你的!你愿意把她們當普通人看很感謝!”
對于不少人而言,他們都把瀟湘樓當地獄,當作瘟疫傳播的地方,不把瀟湘樓的人當人看。
云映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每個人都是人好嗎?哪有什么高低貴賤的區別?每個人做每件事都是有理由的,自己不后悔就可以了,我又有什么資格去評判別人?”
百里的手搭上了云映的肩膀:“哎呦!兄弟,你覺悟不錯啊!”
云映重力拍開:“那你想我是什么壞人啊?你這個小人!”
說完瞪了一眼,就轉身,準備去吃飯了,留著百里捂著自己的手,還有云映留下的手印!
云映和百里上座,其余人在幾張桌上坐開了,沒有身份、地位和財產分別。
桌上擺著的菜品、色香味俱全,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有,舞臺上的舞蹈、伴奏的琴師,個個都是千金難求的,所謂“享受”也不過如此,當然除了偶爾會搶菜膈應人的百里。
可憐的方蘭洲,被將士們拉著灌酒、劃拳,那真是苦不堪言啊,不過也好,他也該長大了。
幾個將士們喝得微醺,搭著肩踉蹌地來到云映身邊:“統領啊!喝!”
說著齊齊伸出了酒杯,云映抬手,擊出一聲脆響,抬頭一飲而盡,這百里人不怎么樣,帶來的酒著實是香。
“統領啊,誰也沒有個壞心,以前有什么做的不對的,希望統領海涵,以后大家都是禁軍的兄弟!”
“好!”
“統領啊,你的功夫大家也都見識到了,平常也挺照顧弟兄們,以后也請多教教兄弟們啊!可不準小氣!”
“那是當然!”
“那再來一杯!”
幾人的酒杯迅速灌滿了,喝完,大家又都回去玩了。
“呦,楊統領收復人心的功夫不錯啊!”百里打趣道,又將云映的酒杯斟滿。
云映回頭,手支著腦袋,醉醺醺地看著他:“百里大人收復人心的功夫也不錯啊,明明人在高墻內,卻能把這瀟湘樓的人心收得服服帖帖得。”
百里噙著笑:“你見著我收了誰的心了?”
云映抬起手,點了點百里的胸口:“那日,不是見著了你從紅薔房里出來?那么晚還有什么別的事?”
百里點了點頭:“嗯嗯,你說得對。”
云映抬起杯子,又喝了一口:“這酒著實是香,從哪買的?”
“買的?本大人自己釀的!”那老頭剛開始還要喝“醉仙”呢,后來在逼迫百里釀過酒后,就非要喝百里的酒,百里不得不練就了一番好手藝。
“你釀的?”云映訝異,抬起手,摸了摸百里的頭“不錯不錯。”
百里臉上一青,她這是把自己當狗呢?
下午都快過完了,這場局終于散場了,白天的王都里就出現了一群醉漢。
迷迷糊糊地,云映睜眼,腦袋被一塊黑布蒙著,只見眼前有一只白白肉肉的耳朵,便一手捏住了。
“啊!”百里慘叫。
云映這才反應過來:“啊?是人啊?”
即使云映看不見,百里還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難道是鬼嗎?”
云映還是沒有撒開手,好難受:“怎么是你啊?我們去哪啊?”
百里的步子沒有停下還是一步步走著:“送你回家,我肯背你就不錯了,你還想誰來背著?”
“哦……”
這姑娘,怎么不知道謝謝人呢?
百里停住:“你醒了,就自己下來走。”
沒回答?
百里又說了一遍:“醒了就自己下來走。”
沒反應?真是會挑時候睡,要不是知道她是個姑娘,那幫家伙又都是男人,他才不送她回去呢!
雖是這樣想,百里還是沒辦法把她扔地上,嘆了口氣,又邁開腿向前走,幸好拿了塊布把她頭蒙著,不然堂堂的御前百里大人,竟然在大街上馱著楊統領,非要把這天鬧翻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