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國的議和文書送出后,十日便收到了答復,赤努同意議和,使臣已出發,正在趕往陳國王都的路上,北境戰事停止,百姓終于得到了片刻的安穩。
云映趁著藥勁練武,突飛猛進,一閑下來便找百里切磋,順便聽聽百里夸夸她武學奇才,天資聰穎什么的。
百里繼續探查楊家這些年來被忽視的作為,以求能動搖楊家根基,根據梁往的名錄,搜查著他們的罪證。
“帶你去一個地方。”
“哪兒?”
“義村。”
云映了然,大概是那群孩子的事情有了進展,那這義村,當然是要去了。
云映、百里換上便裝,來到義村,找到了楚向杰。
在村子角落的屋子里,坐著三四個大漢,擺放了各種刑具,還有一個早已血肉模糊但留有一口氣的男人。
“楚兄。”百里和楚向杰寒暄了兩句,開始了解情況。
這人是運送孩子們的人,被抓后想自盡,被楚向杰奪走了毒藥,因此才這般求死不能,楚向杰已經拷問了五日,仍未問出一字,因此才書信百里。
百里瞅了瞅那人,想起了那日聽到的對話,對楚向杰說道:“楚兄,你們辛苦了,先出去吧,此處交給我二人便可。”
楚向杰實在疲勞,但一無所獲,說不定百里真有什么辦法,這才應允,離開了房間。
百里看著眼前之人,那日在太后宮中聽見的話,有些地方倒是對上了,日子、事件、人數。
百里將那人被綁著的手腳解開,示意他坐到凳子上。
那人仍保持跪在地上的姿勢,不挪動半分,也不去瞧百里、云映,百里見他固執,便坐下來,和他慢慢談。
百里:“是因為忠心不愿意說出主使?還是被要挾?”
那人閉口不語。
百里:“沒人來救你?”
那人仍舊不語。
“你認為你在那個人眼里還有價值嗎?如果我是他,一個知道自己把柄的人落到了對方手上,比起在不知道他是否出賣了自己的情況下大費周章救他出來,不如把他殺了,省得日后留下把柄,就算他說了什么,也死無對證了。”
那人深深埋著的頭有了微微的顫動,抬起頭,警惕地看著百里,目光飄忽。
百里繼續說道:“或者你認為,你能逃出去,好好活下去?且不說你是否能逃出去,那位大人想必也不會相信你,不會讓你活著吧。”
“那你能給我什么?”那人終于開口。
百里笑道:“我能給你承諾,你唯一能相信的承諾,除了我,你現在沒有別的選擇,當然,如果你愿意,被外面那幫人打死留個全尸也是行的。”
那人冷笑,像他們這樣的人,不過是別人的棋子罷了。“怕是你不是他的對手,我妻女在他手上,你如何能護她們周全?”
百里:“那你先要告訴我他是誰啊。”
接著仍是沉默,百里心中大約有了答案:“只要不是衛丞相,我都能幫你。”
那人眼中一沉,漸漸沒了光彩,前方已是死路一條。
百里忽轉話鋒:“就算是衛丞相,我也可以。”
那人眼睛瞪圓了看著百里,不敢相信。
云映同樣震驚,百里如何知道是衛丞相?
那人問道:“你究竟是誰?”
百里:“我是百里,奉陛下命令調查此事,如何?”
“正是衛丞相!求大人救我!”那人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跪倒在地,若是別的任何人,他都會質疑,而百里,他一定能做到!
百里頷首:“孩子都是從哪里來?送到哪里去?”
“都是各地滿門抄斬的官員家的孩子,換上麻布衣裳,命我們送到霧林,有人會來接他們,不過我等送到了便離開了,從未見過那群人。”
又是霧林。百里:“好,我知道了。”
“那大人……你答應我的?”
“你放心。”百里轉身,打開門:“楚兄。”
楚向杰上前,見屋內狀況,知百里已經解決。
百里:“還勞煩你能為他收拾一個住處,保護好他。”
“行,交給我吧。”楚向杰做事很是利索,趕緊命人將他抬了出去,態度與拷問時天差地別。
云映疑惑:“你為何不多問他些?”
百里說道:“這個人知道這么多,落在我們這里,衛泛章還會按從前的方法行事嗎?”
云映搖頭:“不會。”
“所以多問無用,知道他要做什么最重要。”
云映:“那如何能給他定罪呢?”
“你說呢?”百里笑道。
云映壞笑:“我說啊,既然他確有罪,又行事謹慎,難尋蹤跡,不如為他造個罪行現場。”
百里點頭,甚是滿意:“孺子可教。”
收到赤努文書四日后,赤努使臣便到達王都,陳子湘仍是盡地主之誼好生招待了一番,接著就開始討論起了議和事項,三日內,王都內十數位官員被定了不同的罪,但刑罰都是一樣的,滿門抄斬。
陳子湘按照梁往的名單,百里收集的證據,避開了“賣國”的字眼,懲治了名單上的人,但赤努使臣剛到王都,就發生這樣的大事,無法不和議和扯上關系,自然,“賣國”賊在大家也有了數。
百里問云映:“你可知陛下為什么要這樣做?”
云映脫口:“削減赤努的談判籌碼,赤努吃了啞巴虧,敢怒不敢言,另外,能挑起赤努和楊家的嫌隙,此事一定是有人告訴陛下的,而這個人,一定是赤努、楊家其一。”
百里:“對。”
百里一頓:“還有一事。”百里拿出之前小初交給他的紙張,上面寫了那些結黨官員的名字:“他們都和楊塵有牽扯,按律處斬了。”
“太好了!”云映接過紙張:“告訴小初,小初一定會歡喜的!”
百里嚴肅:“不要讓他繼續帶著仇恨。”你也是。
云映了然,帶著仇恨活下去,是多么令人疲憊的事。
王都城外,查抄盜賣兒童車輛一匹,捉犯人數名,壓至天牢,無陳王圣旨,不得探監。
“陛下,當真有這等駭人聽聞的事?”太后瞪大雙眼,一臉不可置信,甚是驚恐。
陳子湘眉頭緊蹙,憂慮萬分:“就連我王都孩童仍不能避免此等厄運,都是朕治理無方啊。”
太后憤怒:“此等奸人定下地獄!”
陳子湘看著太后,眼神流轉,深不可測:“難為母后這般憤慨,有擾母后清修,實乃兒臣罪過。”
太后寬慰:“湘兒所憂慮之事,母后怎可置身事外,如今你父王已去,只有我母子二人相依為命。”
陳子湘感動:“得母后此言,湘兒便放心了,今日正好要審那些賊人,母后不妨一同聽審。”
太后欣喜:“如此,甚好。”
陳子湘吩咐道:“把人帶上來。”
宮中侍衛押著被拘四人上到王庭,四人齊齊跪倒在地,半身囚衣被血染盡。
太后皺眉:“宮中可有人動用私刑?”
陳子湘搖頭無奈:“民憤難擋。”
太后眼里,既憤怒又不忍,禮佛的她哪能見血。
陳子湘提起:“還有一人,應當見見。”
太后問道:“何人?”
陳子湘吩咐:“宣。”
身著墨綠朝服,進庭行禮:“微臣參見陛下。”
陳子湘微笑:“免禮,衛丞相。”
“謝陛下。”衛泛章起身。
太后疑惑:“為何宣丞相?”
陳子湘解釋:“如今楊元帥不在王都,衛丞相便是為朕排憂解難的不二人選,自是需要衛丞相協助的。”
衛丞相行禮:“得陛下信任,是臣之幸事。”
陳子湘揮袖:“開始吧。”
三人落座,被囚之人跪于庭中。
陳子湘:“你四人所犯罪行,登記在冊,是否屬實?”
“是。”四人回答。
陳子湘:“所運送孩童數量,是否有誤差?”
“無。”四人回答。
陳子湘:“可有人指使?”
無應答。太后、丞相同樣注視著他們。
陳子湘再問一遍:“可有人指使?”
“有!有!陛下!有!”一人突然躍起,十分激動,侍衛趕緊將他按下。
那人連連道:“有!有!陛下!我等正是受人指使!”
陳子湘神色著急:“何人?”
那人一手指向:“是他!丞相!衛丞相!”
衛泛章驚恐:“你究竟是何人?為何要污蔑于我?”這些人當然都是衛泛章的人,但衛泛章已將證據都清理干凈,他們不過空口無憑。
其余三人一聽,立馬急了,丞相說好了會護著他們,此時卻翻臉不認人。
“丞相……”
陳子湘擺手:“丞相莫慌,朕還是明白的,就憑他們的兩三句話定是當不了證據,反而,污蔑朝廷重臣,罪加一等!”
犯人急了:“陛……陛下!我們有證據!”
“哦?”陳子湘好奇:“你們有何證據?”這衛泛章倒也按得住氣。
犯人:“丞相名下有城郊小院一棟,那里還有孩子!還有運送的車輛!”
“哦?竟有這種事?丞相?”陳子湘看向衛泛章,衛泛章很是委屈。
衛泛章:“陛下!絕無此事!”
太后于心不忍:“湘兒,憑一賊人之言,便斷定丞相有罪,實在不妥。”
陳子湘安慰道:“母后放心,百里!”
百里進庭:“陛下!”
陳子湘下令:“速去查看!”
百里接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