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知道認(rèn)罪了?”陸開玩味笑了起來,有些人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劉家父子就屬于這一類型。
羅定深吸一口氣,使得自己情緒穩(wěn)定下來,作為推官,不能被情緒左右是他的原則之一。
他在思索,該怎么懲罰他們。
劉淵和劉銘行事雖然可惡,但大梁國并沒有這方面相迎的刑罰,再說二人有功名在身,所謂刑不上大夫,區(qū)區(qū)一點(diǎn)小罪,是無法讓他們?nèi)氇z的。
“劉淵、劉銘,本官判你二人賠償高牛父子十倍工錢,可有不服?”沉吟了一下,羅定沉聲開口。
“服,服,我們心服口服。”劉淵急忙喊了起來,內(nèi)心卻歡喜不已。
剛才還以為會挨板子,沒想到只是賠錢而已,看來是舉人的身份起了作用,羅定不敢對自己用刑。
“高牛,這一兩銀子,是賠償你的工錢。”為了以絕后患,劉淵當(dāng)場就交給高牛一塊軟銀。
大梁國一百文錢兌換一兩銀子,高牛和高大寶每天的工錢是五文錢,加起來就是十文錢,十倍賠償正好是一兩。
“勞動力真是廉價啊。”
陸開看得連連感嘆,大梁國十文錢一斤米,高牛父子干一天活也不過得一斤米,怪不得天底下有那么多填不飽肚子的奴戶。
高牛沒拿過這么多錢,下意識看向陸開,見陸開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才將銀子收下。
“大人,錢已經(jīng)賠了,我們可以走了吧。”劉淵抬頭期待問道。
“慢,你二人在公堂之上胡攪蠻纏,為了掩飾罪過不擇手段,企圖蒙蔽本官,本官判你們一個擾亂公堂罪,每人二十大板!”羅定怎么會這么輕易放過他們,驚堂木一拍。
“大人饒命啊,大人饒命啊。”
“大人,我乃舉人啊,自古刑不上大夫,大人。”
劉淵父子臉色當(dāng)即就變了,高喊著求饒,劉淵甚至把自己舉人的身份都搬出來了,企圖讓羅定改變主意。
羅定不為所動,揮了揮手。
四個衙吏齊步上前,也不廢話,將他們摁在地上,舉起水火棍就是一頓“啪啪啪”,打得兩人皮開肉綻,嗷嗷大叫。
二十大板抽完,劉淵父子互相攙扶著就要離開。
陸開一步跨出,獰笑道:“大人,您似乎忘了點(diǎn)什么。”
羅定眉間皺起,看了看高大寶,又看了看劉淵父子,頓時覺得腦殼生疼。
他當(dāng)然知道陸開要干什么了,但是,如果自己判下來,那豈不是得罪了儒學(xué)名教?
見羅定不開口,陸開扭頭道:“高大寶,你還愣著干什么?”
高大寶起身,死魚眼瞬間布滿了血絲與仇恨,死死盯著劉淵父子,那樣子,恨不得生吃他們。
劉淵父子頭皮發(fā)麻,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被一個死人盯著,大氣不敢出。
“恩公,真的可以嗎?”尊卑有別,高大寶終究是不敢動手。
他生前是奴戶,而劉淵父子是他只能仰其鼻息的大人物。
“怎么不可以?你都死了,難道抽了他們,他們還能下陰曹地府抓你不成?”陸開恨鐵不成鋼道。
高大寶死魚眼一亮,嘴角獰笑起來。
“你~你要干什么,你別過來!”見高大寶朝自己走來,劉銘心肝都提到了嗓子上,尖叫著后退。
“高墻坍塌,乃意外,生死有命,我高大寶無怨無魂。但你父子二人不該欺辱我父親,不該羞辱我的尸體,今日蒼天有眼,得恩公相助,我必出一口惡氣。”
高大寶說完,奪過何捕頭手中的馬鞭,揚(yáng)起抽去。
“啪~”的一聲驚動大堂,鉆心的疼痛讓劉銘大汗淋漓,喉結(jié)發(fā)出哀嚎。
一鞭下去,他衣衫破裂,露出一道深刻的傷口,鮮血不斷往外溢,猙獰而恐怖。
高大寶很公平,抽了劉銘一鞭,轉(zhuǎn)身又給劉淵抽了一鞭,抽得那老兒差點(diǎn)翻白眼。
“這鞭,是報你二人欺辱我父親之罪。”
“啪~”又是一鞭。
“這鞭,是報你二人克扣我父子二人工錢的罪過。”
“啪~”最后一邊,打得二人肉都爛了。
“這一鞭,是報你二人辱我尸體之仇。”
羅定泰然自若坐在案桌后,睜一只眼閉一眼,劉淵父子的行徑讓他都頗為不恥,而且高大寶是個死人,他總不能去找死人的不快吧。
反正這事傳出去,是劉淵父子和死人之間的過節(jié),被死人鞭打,又不是自己下的判,和自己無關(guān)。
三鞭打完,所有人都神清氣爽了,包括陸開。
惡人終于得到相應(yīng)的懲罰,雖然這懲罰不足以致命,但是對劉淵父子來說,是致命的,因為他們的名聲已經(jīng)臭了。
丟下馬鞭,高大寶朝陸開跪伏下來,磕頭三下,“咚咚”作響,哭腔道:“多謝恩公相助,讓大寶得以舒展怨氣,此恩無以回報,來生愿跟隨恩公,做牛做馬亦無怨無悔。”
話音剛落,高大寶雙腿一挺,僵硬躺了下去,有些許靈動的眼睛,徹底化為死魚眼,瞪大的眼睛驚恐全無,惟有對世間不舍的留戀。
“他,他又變成了尸體了?”
眾人腦殼有些僵硬,你看我我看你,感覺自己腦袋都不夠用了。
高牛老淚縱橫,看著自己兒子的尸體,朝陸開磕頭,誠懇道:“少爺,高牛此生愿做少爺?shù)呐qR,任少爺差遣。”
這一刻,陸開的身影在眾人眼中無限高大起來,他是一個無所不能,心懷善念的人!
王妍目光炯炯,內(nèi)含一絲異樣的神采。
這樣一個是非分明、聰慧絕頂、不畏強(qiáng)權(quán)的男子,不正是自己心中仰慕的男兒嗎?
可惜陸開正眼都沒看她一眼,拱手道:“大人,此案已結(jié),在下告退。”
“好,退堂!”羅定歡喜不已,這件頭疼的案子終于結(jié)束了。
羅定終于可以松口氣了,此番升堂,自己一沒有得罪儒學(xué)名教,二沒有激起民憤,反而得到民眾的贊賞眼神,而且丑時審鬼,對自己的名望肯定大有幫助,說不定能平步青云呢。
出了衙門,陸開便被大批奴戶團(tuán)團(tuán)圍住,動彈不得。
“諸位,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早了,且散去吧。”陸開揮手讓他們離去。
“陸少爺,聽聞您現(xiàn)在招奴戶?小奴愿意終身追隨少爺,至死方休。”
“是啊是啊,小奴也愿意追隨少爺。”
原來是為了入奴籍的事,陸開看了眼小顏,無奈笑了。
他為奴戶出頭,狀告舉人府,還招魂審鬼,鞭打舉人秀才,這事傳出去后,不知道有多少奴戶想入自己的奴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