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挲了很久，她才將手放下來。
手臂無力地垂在身側，刮在耳后的長發柔順地垂落肩頭。
昏暗的落地燈隱約照亮她小巧的側臉，半斂著眼眸，卷又長的睫毛覆蓋出的小片陰影，掩蓋了她眼里的悲傷。
站了很久，她才挪著雙腿去浴室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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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灑噴出的熱水澆出氤氳霧氣。
浴缸里的水灌了三分之二，人卻還沒進來。
喻筱澄正赤裸著身子站在全身鏡前，打量身上的傷口。
白皙肌膚上的傷痕觸目驚心。
幸好自己不是疤痕體質，只要時間足夠，就能恢復如初。她樂觀地想。
看完傷口，視線又停留在胸前。
平坦的飛機場似有微微隆起的趨勢。
眼花了么。
是不是霧氣太重，干擾了視線？
往全身鏡前走近一步，又伸手抹了抹鏡面，喻筱澄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發現她沒看錯。
曾以為自己永遠只能是飛機場，卻沒想到她的胸部終于在高一的寒假開始發育了。
雖然遲，但至少開始發育了。
這段難過的日子里，這算是唯一的好現象。
在浴缸里的水溢出來之前，她心滿意足地開始洗澡。牢記醫生傷口不能碰水的叮囑，她沒有泡在浴缸里，于是只就著沾了水的毛巾，把沒有受傷的地方擦了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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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筱澄不可能睡好。
往床上一躺，背上的傷口就隱隱作痛，翻個身，又壓到手臂上的傷，橫豎都是疼，壓根沒法睡。
于是第二天清早，她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下了樓。
一手扶著欄桿下樓梯，另一只手揉著尚未完全睜開的眼睛，模模糊糊感覺到客廳里有人，于是說了句：“早。”
卻同時得到了三個人的回應。
林初晨在這里留宿她是知道的，昨晚她還借了件自己的睡衣給她，喻恒也在，就是不知道爺爺什么時候回來了。
許久沒見到孫女的喻宇平看見筱澄格外高興，臉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他微彎著身子，張開雙臂，滿臉慈愛地喚她：“筱澄啊。”
滿心歡喜等著孫女的擁抱，后者卻打著哈欠從他面前飄過：“嗯爺爺，你昨天是不是又打麻將去了……啊我好餓。”然后撲向餐桌。
“……”老爺子尷尬地收回了手。
“您又不是不知道，她就這德行。”喻恒安慰道。
·
吃完早餐，喻筱澄在爺爺家的寒假生活也正式拉開序幕。
對于孫女想在自己家過寒假這件事，喻宇平表示一萬個贊成。雖然老爺子平常的生活豐富多彩，不是跟戰友一起打麻將，就是到處游山玩水，待在家里的時間很少，但這很少的時間里有孫女陪伴也挺不錯的。
喻恒則奉命在他不在的時候幫忙看宅子，除了上班之外，每天的日常起居都在這里度過。
冷清了許久的喻氏宅邸終于稍微熱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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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喻筱澄逐漸趨于平靜的生活里，之前從未注意過的問題被慢慢放大了。
她發現自己學習的時候很難集中精力，坐在書桌前攤開書本，滿腦子的胡思亂想讓她根本沒法靜下心來做題。這導致的直接后果是學習效率低下，以前一個小時就能解決一張英語試卷，現在一動不動做兩個小時卻連半張都寫不完。
非常郁悶。
學不下去了，索性拿了杯子下樓倒水喝。
喻恒正坐在沙發上敲電腦，筱澄路過時瞥了一眼，屏幕上密密麻麻地全是自己看不懂的圖表。
揉了揉腦袋，拿起水壺倒水。
“你工作效率高嗎？”水流細細地倒進玻璃杯里。
“一般，一上午解決六七份合同而已。”喻恒頭也不抬。
“……這已經很厲害了好嗎。”
“嗯。你呢，學習效率高嗎？”喻恒問她。
水已經接完，筱澄喝了一口，捧著杯子走過去，倚在沙發背部，手肘壓在靠墊上。
“不高啊，我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變傻了唉。”小姑娘搖頭晃腦地嘆了口氣。
喻恒抬眼看她。
喻筱澄今天這套家居服是深紅色的，許是顏色太過暗沉的緣故，把她的臉色也襯得有些晦暗了。
喻恒打量了一下她，問：“你最近是不是沒休息好？”
“對啊，睡眠不太好，做很多夢，很容易醒。”
“什么夢？”喻恒問。
喻筱澄沒答。
要是告訴他自己天天夢見伍奕，喻恒會是什么反應？
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不告訴他。
“忘了。”她說。
“你不會天天夢見你偶像吧？就那個叫什么伍……”他連他名字都沒什么印象了。
能猜到這層完全是因為喻筱澄追星的瘋狂太過深入人心。
“伍奕。”喻筱澄提醒道，語氣卻有些不耐煩，像是不愿意多說，轉身往樓上走。
“你別追星追得走火入魔啊。”喻恒在她身后叮囑。
“人都退圈了，我沒星可追了。”喻筱澄說。
喻恒還想說些什么，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房門“嘭”地一聲關上了。
·
連續幾天睡不好，喻筱澄走路都在發飄。
又一個沒睡醒的清晨，她昏昏沉沉地坐在餐桌前，閉著眼睛用叉子插了塊法式面包塞嘴里。
面包底端有層銀白色的錫箔紙，她沒注意，就這么大口咀嚼起來。
喻恒坐在她對面盯著她，看她什么時候意識到嘴里除了面包外還有別的東西。
半分鐘后，終于——
“嘔……”
喻筱澄苦著臉把嘴里的東西吐出來。
“這是什么啊？”
沾滿口水與面包碎屑的皺巴巴的銀白色小團。
喻筱澄直泛惡心，一旁服侍的傭人連忙把桌面收拾干凈。
“抱歉小姐……”
喻恒抬手讓傭人不必道歉。
“喻筱澄，我覺得我有必要和你談談。”喻恒正色道。
“談什么？”
“談你最近的狀態。”
“不過是睡眠不好而已。”
“我觀察到的不止是這樣，你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你不覺得自己沒以前活潑了嗎？”
“不覺得，我不想談。”喻筱澄起身想走。
客廳里打開的電視機播報的新聞卻讓她停了腳步：
“……伍奕退圈后，娛樂圈的格局將徹底發生改變，頂級流量的空缺誰來填補？目前網友已經投票選出了呼聲最高的幾位候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