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上的戲曲咿咿呀呀地唱著,孟如雪的眼睛時不時地朝他們二人的方向看去。
論相貌,這個平昌王比起大王爺宇文淵來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是大王爺向來都冷著一張臉,而他,眉眼中噙著淡淡的笑意,看似有情卻又無情,倒叫人捉摸不透。
“三王爺似乎是第一次來相府?”她淺淺一笑,起身替宇文決斟了一杯酒。
九黎一下子擋在了跟前,從孟如雪手中接過了酒杯:“二小姐客氣。”
孟如雪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訕訕坐了回去。
孟輕遙差點笑出聲來,忍不住低了低頭。
宇文決倒是不以為意,大方地回答道:“并不是第一次,只是本王來的時候,未曾碰過你的面。”
“這么說來倒是我錯過了。”孟如雪努力扯出一絲笑意,旋即又對著孟輕遙道,“姐姐是不是也是第一次見三王爺?”
“大小姐是千金之軀,怎會隨隨便便出來見人呢,特別是晚上,對吧?”
還沒開口,九黎便嘿嘿一笑,眼睛有意無意地落在孟輕遙身上。
孟輕遙知道他在嘲諷自己,很快接上了話:“那是自然,我可不像某些人有那偷聽的嗜好。”
“哦?看來大小姐……”
“九黎,不得放肆。”宇文決輕飄飄的一句話,將九黎給堵了回去。
九黎乖乖選擇了閉嘴,但從他的眼中,她看出了不屑。
場下傳來了掌聲和歡笑聲,原是一場戲終了。
“下一場,《打龍袍》!”
班主正在報戲,九黎卻忽然跳起來晃了晃手,笑言:“趙班主,聽聞你的戲班有了一出新戲,而且是第一次唱?”
孟輕遙深有意味地看了宇文決一眼。
“這位公子真是消息靈通,確實如此。”
“既然有新戲,不妨現在就讓大家過過癮,何苦要留到最后?”
趙班主一愣,目光朝孟輕遙看去。
孟輕遙淺淺一笑,起身道:“既然我家貴客想要看新戲,班主就拿出來讓大伙兒開開眼界,保證只此一家,絕無僅有。”
“好嘞,那么這出戲,就叫做《哭孟娘》。”
場下又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
宇文決忽然打開扇子湊近孟輕遙,輕聲道:“我知道這場戲的結局。”
“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只是主角的下場凄慘,而罪魁禍首……”他頓了頓,鳳眸淡淡地朝孟如雪的方向掃了一眼。
孟輕遙心里猛地一顫,再看他時,已然收起了扇子,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他一定知道什么!
不知不覺戲已過大半,臺下時不時地響起怒罵聲,抽泣聲,很顯然是感同身受了。
就連宋柳兒都提著袖子擦眼淚,時不時地咒罵道:“這種女人就是天殺的,老爺,你可千萬要擦亮眼睛,不要引狼入室啊……”
“胡說什么,怎會有這種事!”孟皓江嘴上這么說著,但心里頭卻隱隱作痛。
雖然只是場戲,可為何叫人如此忐忑,它就像一個寫好的人生,不信卻又忍不住去信。
而孟如雪卻心底直發毛,因為所有的故事即便沒有發生,都指向了她這個養女的身份!
孟輕遙這賤人!絕對是故意的!
“嗚嗚……”孟如雪心中一橫,干脆抽泣起來。
宋柳兒見此,忙問:“你怎么了?”
“這場戲,是不是在說我?”
“怎么會呢!這只是個巧合,戲就是戲,你別太上心了。”宋柳兒說著看了孟輕遙一眼,陰陽怪氣道:“這是你姐姐找來的戲班,我看啊,這都是她提前安排好的!她就是見不得某些人比她好!”
孟輕遙這可不樂意了,回嗆道:“姨媽,平日里你說我也就罷了,可這戲班主也說了,是頭一回唱,我大字都不識一個,怎會知道?”
“誰知道你用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手段!”宋柳兒翻了個白眼,語帶嘲諷,“我看你就是嫌欺負妹妹欺負得不夠!”
“姨媽私心嚴重,黑白都能顛倒,這么一張巧嘴不去說書還真是可惜了。”
宋柳兒一聽,怒火中燒,指著她的鼻子就說:“你是不是因為我是側室,就看不慣我!我好歹也算是你娘!”
“我娘已經死了,這么說你也是我娘咯?”
“你!”
“干娘,姐姐,別吵了,都是我不好……”孟如雪看他們真要吵起來,眼淚流得更兇了。
“都給我住口!貴客在此,你們要鬧就回屋了鬧,這像什么話!”孟皓江終是打斷了他們,旋即朝著宇文決拱拱手道:“讓王爺見笑了。”
宇文決勾了勾唇角沒說話,倒是九黎忍不住插了一句:“孟丞相,你家里頭的這出戲可比戲臺上的好看多了。”
“見笑見笑,家丑不可外揚,還請九黎公子多多擔待。”
“這個嘛……”
正不知該說些什么,外頭突然傳來公公的通報聲:“圣旨到——”
這個時候怎會有圣旨?
孟皓江一愣,領著眾人紛紛跪下。
“起來接旨,皇上說了不用宣讀。”公公捏著嗓子說了一句,將圣旨交到了孟輕遙手中:“孟大小姐,這是你的。”
孟輕遙一愣,忙福禮道:“小女子接旨。”
見此,孟皓江覺得困惑,可還未開口,公公便迎了上來:“孟丞相,借一步說話。”
月牙門外,孟皓江問:“公公,所為何事?”
“哎,這事兒說來也怪。皇上都這么大歲數了,可沒犯過這種錯誤。”
“怎么說?”
“今兒個李太醫上殿,說孟大小姐害了病,最好能晚些日子成婚,結果卻無意中發現,上次的旨意竟是將二小姐許配給了大王爺,你也知道咱們國家的圣旨是一式兩份,不知道孟丞相接的那份是怎樣的?”
“當然是遙兒嫁了!”
“哎,這咱家就不清楚了,只是皇上覺得面上掛不住啊。再加上在一個月前,三王爺向皇上提過親,所以皇上他老人家將錯就錯,重新又將大小姐許配給了三王爺了。”
“一個月前?三王爺?這……”
面對此事,孟皓江心里自然是更樂意的,但他知道遙兒一向心許大王爺,倘若真的一哭二鬧三上吊,這可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