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我今天要去教室學習了。”
某天丁仙人一大早醒來就吐出這么一句話。
劉旺早就醒了,躺在床上玩手機。一聽他這話,饒有興趣地問道:“你今天吃錯藥了?”
“劉總,我剛醒來,滴水未進呢。”丁仙人笑著說道。
“那一定是你的打開方式不對,快回被窩里重新啟動一下。”
“哈哈,不不不,我只是突然想要發奮圖強一下,要是我好好學習,成績不一定比你差的。”丁仙人拍拍自己的胸口。
“我記得你去年也這么說過。”劉旺面無表情,語氣里帶著一絲嘲諷。
“哇,你非要這么潑我冷水嗎,大冬天的真是讓人寒心啊!”丁仙人依舊是嬉皮笑臉的,看樣子是為了掩飾尷尬,誰知道他是不是皮笑肉不笑。
“好好好,你加油,去吧。”劉旺不想多說話,他現在正在打皇室戰爭。
“等等。”丁仙人穿好衣服沒有馬上走,而是湊到了劉旺的床邊,“讓我先看你打幾局再走,現在外面天還沒亮呢。”
劉旺雖然沒說什么,但是他現在躺在床上舉著手機,身旁有一個大男人聚精會神地盯著這里,感覺總是很奇怪。
丁仙人看著看著,情不自禁開始替劉旺直播了,一會說對方什么兵下得好,一會又說劉總應該怎么應對。
劉旺的技術甩他可不止一條街,對于他的指指點點,一直都挺不耐煩的。不過他早就習慣了。
不知不覺,丁仙人杵在他的旁邊看了很久,直到屏幕上彈出了陳藝欣的消息框。
“那劉總,你和嫂子慢慢聊,我先走了啊。”說罷丁仙人識趣地轉身走出了寢室。
“總算走了。”
丁仙人剛一出門,小沈的聲音就幽幽地傳出來了。
“吵得我沒法睡覺了。”
劉旺關了游戲,打開和陳藝欣的對話框。
“旺仔,你怎么這么早就上線了?”
“我精神好啊,就玩會手機咯。”
“哇好羨慕你。我現在還是很困誒……怎么辦上課要睡著了。”
“你是屬豬的么?”
“好哇旺仔,你翅膀硬了是不是?”陳藝欣發了一個生氣的表情。
“待會我去你寢室樓下領打,打完我你肯定就有精神了。”
“你以為我不舍得嗎?看我不收拾你!我現在起床穿衣服啦。”
劉旺回復了一句之后也立馬從被窩里蹦了出來,開始一件件往身上套衣服。他下床的時候特意往丁仙人的鋪子看了一眼,他的床鋪整理得格外整齊,被子疊得好好的,枕頭也安分地放在上面。
以往丁仙人都是全寢乃至全樓最后一個離開的人,為了不疊被子,他每天都把被子扔到陽臺上去曬。當然,這也跟他很少洗漱之后才睡覺有關。
今天他居然破天荒地第一個走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下定決心,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劉旺來到女生宿舍樓下的時候,小路上只有依稀的幾個人,天也才剛剛發亮。
他在宿舍前的長凳上坐下,不一會兒就看到一個蹦蹦跳跳的身影從樓道口閃現出來。
陳藝欣穿著厚厚的冬裝校服,像個沒有裝多少餡的小籠包子。
看到劉旺之后,她小跑著過來,寬大的衣擺在空氣中隨著她的小碎步婀娜地舞動著。
“這下你逃不掉啦!”
陳藝欣跨坐在劉旺的大腿上,嘴里還吐著熱氣,一縷縷白霧像絲綢像錦緞。
“你要干嘛?”
“當然是揍你啊!”
陳藝欣一把把他推到椅子的靠背上,用小拳頭拍打著他的胸口,打在厚厚的棉襖上發出啪啪的聲響,卻沒有什么力道。
“說誰是豬呢?你現在怎么這么皮了?”陳藝欣邊打邊笑著。
“我下次不敢啦!”劉旺也笑著用手假裝防護。
“哼!”陳藝欣嬌嗔了一句,坐直了身子。
劉旺從靠背上坐起來的時候,腿沒放穩,陳藝欣一個不小心,直接向后仰了去。
說時遲那時快,劉旺見狀一把攔腰拉住了她,不曾想卻把她直接拉進了懷里。
陳藝欣喘著氣,抬頭瞄了一眼面前那張輪廓分明的臉頰,臉上有些發燙。
清晨的陽光穿過薄霧,讓被樹蔭遮蓋的昏暗小路有了朦朧的浪漫。
劉旺直勾勾地盯著她害羞的臉頰,像是要將她吞進肚子一般。
陳藝欣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一直低著頭坐在他身上,任由他一個勁地注視著自己。
“你……干嘛一直看著我啊?”她抬起頭來,正好對上了他灼熱的目光。
“你怎么這么好看啊。”
“你……才發現嗎?”陳藝欣故意鎮定了一下語氣。
劉旺撇撇嘴笑了笑。還沒等那個女孩反應過來,他的臉頰已經貼了過去。
這是兩人靠得最近的時候,近得可以看清彼此眼中的星辰。他們心貼著心,沒有去管那些從身旁經過的人異樣的眼光。
劉旺吃完早飯到教室的時候,里面已經零零星星坐了幾個人,他們每天都是最早到教室的一批,生怕落后于別人。做練習刷試卷也是一張接著一張,一套接著一套,爭先恐后。
不過劉旺可跟他們不同,他只是單純地為了偷個電而已。他去教室后面插充電器的時候,看到了那個縮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的丁仙人。
此時此刻他一改往日慵懶散漫的畫風,拿著筆,在卷子和草稿本上涂涂畫畫,其認真的神情和他平日里修仙時一模一樣。
劉旺特意走過去瞄了一眼。
嗯,整張試卷做到現在沒一道題是對的。他完美地錯過了所有正確選項。說難聽點,一路亂蒙下來也總能對個幾道吧?
“怎么樣劉總?我已經踏上了成為好學生的道路。我感覺我離圣人越來越近了。”丁仙人一臉自豪地拍拍桌子上的卷子。
“嗯,很好。”劉旺面無表情,有些無奈,“這次你的卷子居然沒有拿反。”
說罷劉旺沒再理他,自顧自地去一旁搬了把椅子,坐下來邊充電邊玩。不一會周圍就聚來了一群觀眾,他們有的是剛來的,有的是原本在教室學習的。奇跡的是,丁仙人這次居然沒有過來圍觀,而是依舊坐在自己的小角落里研究核裂變方程。
在最后的階段,課本什么的早就用不著了,每天都是一張張的卷子。劉旺大概算了一下,如果每天認真聽課,不出操,不鍛煉,不聊天,不打瞌睡,不拖延,除去吃喝拉撒睡,起碼要花六七個小時才能把所有作業高效地完成。如果要保證質量,那得花更多的時間。
桌子上越堆越高的卷子讓人看了身心俱疲。那些后排的體育生卻巴不得卷子書本多發一點,這樣在桌子上堆起高高的一疊之后,老師就看不見他們在下面做什么了。就算是在最后關頭,他們依舊發揚著積極樂觀的奧林匹克精神,任由老師在講臺上嘰嘰喳喳,他們在下面玩得不亦樂乎。偶爾有某個男生情緒激動一時沒控制住叫了出來,大家連眼皮都不會眨一下。都習慣了。老師也不想管他們,大局為重。
丁仙人迷迷糊糊地坐在角落里,老師說的每一個字都像聽不懂的咒語一樣,嘰里呱啦嘩啦嘰哩。他完全無法理解那些坐在最前排抬頭挺胸聽得一本正經的人是怎么做到的。
劉旺很討厭復習課,他討厭這樣每天不斷地重復、炒冷飯,所以他常常在課堂上走神。不過好學生走神跟壞學生走神是不一樣的,好學生走神一定是在思考疑難的問題,壞學生一定是在想入非非。因此劉旺從來沒有被老師突然點起來回答問題,他的好學生標簽可是貼了很久的。
不過他雖然成績好,但也不是那種強到bug的存在。他的軟肋是數學和化學。他不甘心自己在年段的排名始終屈于別人之下。
每次上數學和化學課前,劉旺總是提醒自己千萬不能走神,一定要集中注意力聽課。可是每次看到老師在黑板上寫得密密麻麻的數字和字母,他的眼神就會情不自禁地飄忽不定。
腦海中總是會突然涌出一幅幅皇室戰爭激烈戰斗的畫面,他觀察著場面的戰局,他回憶著曾經出牌思路,那些錯綜復雜的戰斗活靈活現地在他腦海中再現,就像身臨其境一般。
有時候他的腦海中又會出現一個活潑的身影,她在自己面前比著剪刀手,又蹦又跳,開心地笑著,露著兩個淺淺的小酒窩。她的眼神如溪水一般清澈,她的瞳孔如寶石一般剔透,里面是一個癡笑的少年。想到這里,他的嘴角也不由地上揚。
不行,不能再想了!
他急忙回過神來,強迫自己打起精神看著黑板,老師卻已經把黑板擦得一干二凈,開始寫另外一道題了,只有飄洋的粉筆灰提醒他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
他在桌上的卷子里翻啊翻,剛剛翻到老師講的那道題,老師卻已經把它講完了。老師講得很快,一道一道唰唰唰的下來,有的干脆跳過,大家都囫圇吞棗地聽著。往往那些跳過的,都是丁仙人這樣的人急需聽的,而老師講的,又都是丁仙人這樣的人完全聽不懂的。
劉旺好不容易跟上節奏聽了一道題,做了詳細的筆記,眼睛一不小心又掃到了坐在教室邊上的一對小情侶。兩人眉目傳情,在底下做著小動作。
他突然有些羨慕他們,可以在同一個班里上課,平時學習上可以互相幫助,累了的時候可以互相安慰,還可以隨時聊天玩鬧,撒狗糧。陳藝欣現在在上什么課呢?她會不會也羨慕那些可以總是膩歪在一起的人,她會不會走神的時候偶爾也想起一下自己?
那天是劉旺第一次吻陳藝欣。雖然他表面上波瀾不驚,內心早就已經波濤洶涌了。他很緊張,緊張到快要窒息。他很怕陳藝欣會拒絕他,如果當時她把他推開了,那他一定會尷尬得無地自容,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她。劉旺知道,接吻這種事情只要第一次成功了,往后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而且會越來越頻繁,越來越自然。
傍晚空曠無垠的操場,偏僻的學子園,幽暗的藝術館,還有安靜的圖書館,這些都是適合小情侶偷偷卿卿我我的好地方。一幅幅和陳藝欣在一起的曖昧畫面在劉旺的腦中勾勒著、描繪著、渲染著。
他沉浸在虛無縹緲的溫柔中,突然就聽到了下課鈴聲。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講臺上的老師慢悠悠地整理卷子,然后大踏步地離開,心底有一種說不出的沉重和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