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瀾注意到龍椅上的李世民，厚重的黑眼圈掛在了他的臉上，整個人給人的狀態就是行將就木。
長孫無忌拿著笏板，“皇上，晉王來了。”
李世民虛著眼睛，他看著臺下模模糊糊的人影，有氣無力的說道：“上前看看。”
白面兒十分的緊張，他往前稍微挪動了幾步，要與自己從未見過面的父親第一次見面。
“怎么還是這個樣子？”李世民對于白面兒有些失望，他斷斷續續的說道：“身上沒有我一點影子。”
長孫無忌見到白面兒有些發抖的樣子，他幫忙打著圓場，“殿下剛剛在宮外遇伏，想必還沒有恢復過來。”
李世民勉強撐起了身子，他將后背靠在了龍椅之上，半瞇著的眼睛里好不容易透露出了一些光彩。
“何人這么大膽？路上襲擊不成，竟然敢在我的眼皮子低下還做出這樣齷齪的事情。”
長孫無忌淡淡的說道：“賊人已經自盡，交由大理寺盤查了。”
就在這個時候，李世民突然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他在龍椅上呻吟著，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
長孫無忌見到這種狀況，厲色道：“皇上這是怎么了？”
隨行的小太監嚇得臉都白了，他戰戰兢兢的蹲在了李世民的腳邊，小心翼翼的撩開了龍袍。
碩大的火瘡出現在李世民的腿上，看樣子已經化膿，晶瑩的膿包足有網球大小。
“快！快給朕！”
還沒等李世民將話說完，這位征戰沙場的君王還是被腿上的膿包給疼暈了。
堂堂一代帝王沒有倒在建功立業的路上，卻昏厥在病痛之上，這確實讓人唏噓不已。
“快去找御醫來！”長孫無忌大喝道：“還愣著干嘛！”
秦瀾作為一名醫生，對于這樣的事情當然不能見死不救。
“我有法子。”秦瀾從容的說道：“應該是外部感染引起的，首先要放出膿液，減少皇上的疼痛感。”
秦瀾醫治的能力，白面兒已經見識過了。
他對著長孫無忌說道：“舅父，秦郎君是醫治的好手，可以讓他試試。”
長孫無忌將信將疑的看著秦瀾，他狐疑道：“你用什么辦法？”
“用小刀割開皇上腿上的膿包便可！”
“放肆！皇上萬金之軀，豈能讓你用刀！”長孫無忌吹著胡子，“我看你是要謀反！”
秦瀾情急之下忘記了自己面對的人并不是如同刀疤三兒一樣的普通人，他可是這個帝國的掌舵人。
白面兒面露難色，他詢問著秦瀾，“除了用刀，還能用什么方法？”
“恐怕只有用嘴了。”秦瀾無奈的聳著肩。
白面兒咽著口水，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語，“用嘴？”
“沒錯。”秦瀾長嘆了一口氣。
“舅父，讓我去試試。”白面兒也是豁出去了，他在長孫無忌疑惑的眼神中走向了高臺。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離寶座如此的接近，可這一次，他為的不是權力，而是這位跟自己連血緣關系都沒有的父親。
白面兒蹲了下來，用嘴對準了膿包，沒有猶豫，直接含了上去。
李世民的眉角抽動了一下，臉上焦灼的神情有所緩解。
白面兒一口一口的將膿液吸了出來，吐在了一旁。
長孫無忌見到這種情況，也不免動容了，他已經想好了等李世民恢復過來的說辭。
“水！”秦瀾見到膿包已經被吸得差不多，也不顧自己的身份，使喚著小太監，“快拿水給晉王！”
小太監連滾帶爬的去端來了水，遞到了白面兒的手中。
白面兒漱口之后，表情有些難受，“秦郎君，接下來呢？”
秦瀾不急不忙的說道：“等御醫來處理創口吧。”
李世民也在這時醒了過來，他一睜眼便看見了身旁的白面兒，“你怎么上來了？”
長孫無忌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大呼道：“皇上！剛剛是晉王用嘴吸出了你腿上的火瘡！晉王寬厚孝道，實在難得！”
李世民喘著氣，欣賞的看著白面兒，“你下去吧。”
白面兒走了下來，站在了秦瀾的身邊。
“長孫無忌，你留下，我有話問你。”李世民直起了身子，“其余的人都退下。”
想也不用想，李世民要問什么了。
白面兒和秦瀾退出了含元殿，連李世民身邊的小太監也退下了。
“李恪和李治，究竟誰能繼承大統？”李世民開門見山的問著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面對這樣的問題，從心里上肯定要偏袒自己的親外甥，他從容不迫的回道：“晉王德謙仁厚，孝義當先，是太子的不二人選。”
李世民笑了笑，他暢然道：“李恪有朕的影子，有股沖勁，而李治卻顯得平庸了些，遇事不決。”
“皇上，其實你的心里早有答案了，對嗎？”長孫無忌老沉的說道：“晉王雖然騎射比不上李恪，但他好歹是長孫皇后的嫡出，按照大唐的律法，也應該是由晉王繼承皇位。”
李世民看了一眼長孫無忌，他雖然身體上疼痛，但腦袋還是清醒的。
長孫無忌作為李治的親舅舅，肯定愿意讓李治登上皇位，而自己的身體已經日薄西山，沒有辦法在為這個帝國運籌帷幄。
況且正如長孫無忌所說，李治雖然在武功上比不得李恪，但他勝在為人老實，對自己也沒有歹意，加上嫡出的皇子地位尊貴，也可以讓滿朝的官員信服。
“我只有一個要求，”李世民精明的說道：“李恪雖然有錯，但罪不至死。我不愿看到他們手足相殘的情景，李治登基后，你要輔佐他，讓他保全李恪的一條性命。”
長孫無忌心中一驚，沒想到李世民已經看出了他的想法。
幾次的襲擊除了李恪能做出來，恐怕也無他人。
長孫無忌能坐上今天這個位置，也算是憑借多年的打拼而得來的。如今打好的仕途就擺在自己的眼前，他假意答應著李世民，“晉王仁厚，絕對不會對自己的兄弟動手。”
無心插柳柳成蔭，長孫無忌的一句話，讓李世民的瞳孔放大，身體開始發起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