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搖晃晃地甩開那只手,嘟囔道:“別扶我,我能走!”
而那只手的主人卻沒有半點要松手的意思,而那無比熟悉的聲音從葉輕沫耳邊想起,聽得出她壓抑著自己的怒火盡量使自己平和一些:“為何到了后半夜還不肯回來?”
聽到這個聲音,葉輕沫轉(zhuǎn)頭看她。
華紫色修長袍子上面是精致的繡紋,他生得妖孽美好不可方物,一頭墨發(fā)隨風(fēng)而舞,帶著難以描述的禁欲氣息。
是凌東流沒錯了。
葉輕沫笑著臉推開他:“本公子為何要回來,回來還要被你這家伙欺負(fù)!”
本公子這三個字她說得無比舒暢,就好像說過無數(shù)遍,便說得理所當(dāng)然順溜無比。以前她貴為葉家少主之時,又何嘗不是這樣無所畏懼的膽大包天紈绔模樣。
那一瞬間,葉輕沫恍惚地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以前。
凌東流扯住她,想與她說些什么,但卻在不知不覺中使自己的動作輕緩溫柔。卻在那張小臉轉(zhuǎn)過來之時,他卻愣住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感情在心底炸開!
葉輕沫臉上是新的舊的交錯的淚痕斑駁,她在哭??!可是她又在笑,她咧著嘴大聲的笑,笑得難以無助悲哀。
那一刻,他不想再計較這些問題,只想將她牢牢將她抱在懷里,不讓她感受到世間的任何悲哀與丑陋!他是這樣想的,卻也是這樣做了。
他輕柔地將葉輕沫環(huán)進(jìn)懷里,悲慟地替她擦拭著臉上的淚水:“乖,別難過,以后你有我,我來保護(hù)你?!?/p>
而葉輕沫仿佛聽不到一般眸光呆滯,她臉上的淚水仿佛是擦不盡一般一顆接著一顆豆大的淚珠順著眼簾滾落。
凌東流覺得,自己心里面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那樣的難過仿佛是他與她感同身受,
仿佛是他自己也在哭泣一般,便是恨不得將她牢牢護(hù)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讓她再受到一絲半點的傷害!
他動情道:“我們不在這里了,我?guī)阕摺?/p>
說著,他便要拉去葉輕沫離開。葉輕沫卻是雙手扯住了他的衣擺:“你……你幫幫我好不好?”
“好。”他想也不想直接開口答應(yīng)。
葉輕沫猶豫片刻還是道:“帶我進(jìn)淌華地下牢獄可以嗎?我……我的朋友可能在里面,我想幫幫他……”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向這個男人求助,也許,她現(xiàn)在真的是無計可施了。而今,她只是抱著一絲卑微的希望,希望他能幫解開這困局。哪怕他不答應(yīng),她也只是想試試……
“好,我?guī)湍??!?/p>
葉輕沫詫異抬頭看他,見他說得斬釘截鐵,眼神里盡是堅定。
葉輕沫忽地笑了:“罷了……你如何能幫我?”
“赴湯蹈火,不懼生死而已?!彼补创揭恍Γ粗~輕沫,兩人的目光在無意間對視上,竟然滿滿的都是一副不懼天地的狂傲模樣。
葉輕沫正發(fā)著呆,思考著他這話中的含義,身子卻被他忽然懸空橫抱而起!
她震驚瞧他,那樣近的距離,這是她第一次這樣仔細(xì)地看著他。
醉酒的葉輕沫笑著看他,原來,他也不是面目可憎的模樣,原來,他的臉上沒有一絲瑕疵。原來,他生得這般好看。
葉輕沫正看得神思恍惚,耳邊因為快速穿過空間的狂風(fēng)卻讓她硬生生打了一個冷顫。這被冷風(fēng)激得顫抖卻讓她瞬間清醒了過來。
凌東流感受到了她的不適,便用外袍將她護(hù)住,替她擋了凌厲的冷風(fēng),只讓她緊緊貼在自己的內(nèi)袍上。
葉輕沫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可疑的紅暈。
“到了。”他溫柔的聲音從頭頂響起。
葉輕沫無奈道:“你且放我下來?!?/p>
凌東流聽話地將她給放下來,卻發(fā)現(xiàn)她的臉上比剛才醉酒模樣還要紅些,不由得關(guān)切問道:“你如何了?可是捂住悶到了?”
“沒有。”
而他卻似乎想到了什么,低低地笑了起來。
葉輕沫別過了臉頰,開始細(xì)細(xì)思考著其他事情。
淌華牢獄,對外界宣揚只關(guān)窮兇極惡的惡徒,然而葉輕沫卻是無比清楚他們掛著羊頭賣狗肉的做法,里面關(guān)著的,定然還有被他們所迫害牽扯利益關(guān)系的無辜之人。
[葉絡(luò)篇]
葉絡(luò)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被關(guān)在這里多久了,他不知道這樣活著到底是好是壞,只是他的尊嚴(yán)不允許他這樣懦弱地死去。
他記得家主同他說:葉家,完了。
他又說:我求你,幫我護(hù)好陌兒,好嗎?
他永遠(yuǎn)也不會忘記那樣的心情,沉重而悲痛。他梗住了喉嚨,半響才道:“好!”
葉輕陌是他兄弟,就算是家主不這樣說,他也是肯定要保護(hù)好她的。因為他曾經(jīng)許諾:輕陌,我是你哥哥,當(dāng)然要護(hù)你周全。
那一天的火光,他永遠(yuǎn)也不會忘記。那一刻,他渾身是血看著那個痛哭流涕的少年,突然覺得,他不像是那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紈绔子弟了,他……好像長大了。
他和許多人一樣,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替葉輕沫打開了一條去往生的道路。葉家……分崩離析,只有葉輕沫帶著封塵石離開,才有重新崛起的可能!
然而他卻沒有死,他竟然還活著。
淌華之人將他關(guān)在這暗無天日的囚牢,日日以各種酷刑折磨他的身體,他卻只能硬生生承受。
不痛嗎?他很痛!尤其是剛開始的時候,那一塊塊烙鐵在他身上烤出肉焦味,那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刀刀削鐵如泥的刀割開他的身體,一次次用帶著倒刺的鐵鞭鞭打著他的身體,只為得到葉家的消息。
他本該死了,可笑的是他竟然還活著。
后來,他痛到抽搐,痛到麻木,然而在夢中之時卻忽然笑了,那是他幾個月來笑得最開心的一次。
他夢到他的小兄弟葉輕沫穿了一身女裝,正笑嘻嘻地看著他。
陽光那樣瀟灑地照著他身上,本來他穿上女裝,應(yīng)當(dāng)是很怪異的。可是看著他穿著那套裙子,他竟然會覺得說不出的養(yǎng)眼。那一瞬間他只覺得,心里面的某個地方,亮堂了起來。
他想,葉輕陌那小子要是是一個女娃娃,必然十分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