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寒九戍,葉輕沫還不知道有誰光看背影就有如此出塵之感。
葉輕沫忙掃了一眼形容狼狽的自己,縱身躍下了墻壁落到了臺上,放棄了做一只壁虎。而今的她一身煙塵,發絲散亂,衣袍破舊不堪,連臉上,都是黑一塊白一塊仿佛剛從煤球堆里鉆出來。
她簡單地理了理自己,輕手輕腳繞到白衣人面前,沖他打招呼:“你好……”
那人正面沒有束冠也沒有插簪,自然散著發,眉目如畫,眼睫緊閉,如玉刻刀削般的臉頰看起來沒有一絲瑕疵。
確認過樣貌氣息,是寒九戍沒錯了,
聽到葉輕沫的招呼聲,他睜開了眼睛,像濃墨暈染的眸子里是是冷冷的冰霜。
他看著葉輕沫沒有說話,仿佛是不認識他一般,又合上了眼睛。
“九戍,我是葉輕陌啊!你是怎么了?”葉輕沫見她這模樣倒是著急了起來,剛想上前去和他多說兩句話,身子卻猛地一輕,直接給跌撞在了墻上。
小肥貨也是一臉驚訝地看著冷若冰霜的寒九戍,嘴巴張得老大。久別重逢,葉輕沫費盡心思九死一生才得到見他的機會,而他卻仿佛什么也記不得,仿佛六親不認,甩手就給葉輕沫一個教訓?
寒九戍收回手,淡色薄唇親啟:“吵。”
葉輕沫吃痛跌坐到地上,渾身的骨頭似乎要散架一般,疼得她說不出話來。她在地上喘了一會氣,依舊咬牙不死心地問他:“寒九戍,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葉輕陌啊!”
“寒九戍?葉輕陌……?”他聞言反復咀嚼著這三個字,不再出手,而是問她道:“你是葉家之人?”
“是!”葉輕沫干咳出一口血,看著他道:“我是葉家少主,葉輕陌。”
他動了動手掌,引得束縛在他身上的粗大鎖鏈一陣搖晃。
寒九戍冰冷的眼神掃過葉輕沫,仿佛是看過一粒塵埃般,那樣的波瀾不驚。他又似乎在思索什么,開口道:“我這些時日常常夢到一些人和事,其中,有一些人,他們姓葉。”
“你……”葉輕沫看著他那雙毫無情緒暈染的眸子,試著開口道:“你,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嗯。”他淡淡應了一聲,再無回答。
葉輕沫倒吸了一口涼氣。她腦海中思緒萬千,卻都是對寒九戍的虧欠和愧疚。若不是他,不是葉家,寒九戍就不會被困在此,而且,他還失去了記憶!
她上前去,在寒九戍微微睜大的眼神下,抓住了那些將他手腳束縛的鐵鏈,從懷中拿出匕首來試圖把那些堅固的鎖鏈切斷!而平日里削鐵如泥的匕首,卻是磨不動那鐵鏈一絲一毫,連一道劃痕都磨不出來!
葉輕沫有些后悔,自己為什么沒有把凌東流送來的那把匕首給帶上!也許帶上了,就能破開寒九戍這些鎖鏈了,然后……
“沒有用的。”寒九戍一聲嘆息,將她輕輕拂開:“既然我以前與你有些淵源,便允你在這里待一會,待你能走了,便趕緊離開這里吧。”
葉輕沫看著寒九戍將她拂開,看著他淡漠冰冷的眼神,那隱藏在睫毛陰影下的眸子,一時竟然覺得很是難受。
她當下盤腿而坐:“不,我要帶你出去!”
然而寒九戍卻是沒有給她回答,連眼神,也未曾饋贈半分。
寒九戍,聞名天下,世上修仙者幾乎無人不知他的名號。他一手創辦了漓彌派,位列五大門派之一。
而寒九戍聲名遠播的原因還有很多,傳聞他見識淵博,天下就沒有他所不知道的事情,沒有他不能解答的疑惑。而其謫仙出塵之姿無人可比,且身手實力甚是了得,很是能引得女子傾慕,男子羨慕。
而后一段時間,寒九戍仿佛是人間蒸發了一般,再沒有在世人面前出現過。從此,失去了主心骨的漓彌派一蹶不振,退出五大門派之一,傾盡全派之力尋找掌門寒九戍。
而誰又能想到,那樣風華絕代到傳奇的人物,竟然被淌華人用鎖鏈束縛于滅魂噬水之下!而且他還失去了記憶,在如此陰暗潮濕的環境下迷失自我。
葉輕沫快速恢復著自己消耗的靈力,封塵石運行起來極快,即使是他不動,也能自動吸取空氣中的靈力。而今他再輔以修煉,自然是恢復速度快得驚人!
她想,雖然寒九戍現在不記得她,但是沒關系啊,她可以讓他重新認識她嘛!
葉輕沫從封塵石里面取出一些食物來,小心翼翼地用盤子乘著,在端坐的寒九戍面前晃啊晃,一般晃悠一邊開口:“九戍你看,我給你帶了好多吃的:烤鴨、雞翅、哦……還有包子,還有水果吶,你要不要嘗嘗?”
這些東西,可是她好喜歡吃的,一直都沒有舍得吃。
封塵石,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封存世間一切東西,放進去是什么樣,取出來就是什么樣,不會變化半分。那種感覺,就好像一個時間停止機。
葉輕沫說了半天,見寒九戍依舊不動于衷,連眼睛都不成睜開半分,不由得想再靠前一些,卻感覺到一股勁風襲來,然后,她端的盤子合著里面的東西一起給刮進了滅魂噬水里面。
隨即,碧綠色的水面冒起一陣青煙。
葉輕沫扁嘴看向寒九戍,只見他皺眉,淡淡收回了手。
這是……不喜歡的意思?
葉輕沫改變了策略,決定不再用食物來誘惑寒九戍了。
她從封塵石里面翻找了好一會,才翻出一堆東西來。嗯……一些小孩玩的撥浪鼓,還有草編蛐蛐,還有皮影人,衣物,還有小燈籠,等等。葉輕沫挑挑揀揀,選了幾個精致的拿起來把玩。
衣物嘛……葉輕沫看著寒九戍依舊不染纖塵的精致白袍,放棄了這個想法。
她先是拿了燈籠在寒九戍面前晃悠:“九戍!九戍!你看這個好看嗎?”
寒九戍:“……”,紋絲不動。
葉輕沫不肯放棄地拿了幾個草編蛐蛐在地上跳著玩,又拿了皮影人比劃了許久,暗自觀察著寒九戍的神情。發現他依舊坐如磐石,沒有絲毫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