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時,任府客廳內,兩個人主客而坐。
"楊公子田地你已經看過,不知是否滿意?"任功成看了看坐在東側的楊鳴說道。
"不瞞任員外,田地我已經看過,不過比你所說的還要差那么一點,這季的麥子就算不顆粒無收,也是少的可憐。小麥病態發黃,土地干裂,雜草叢生。價錢方面嘛,要比你所說的要少上那么一點。"楊鳴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撇了撇茶葉,喝了一小口。
"那依楊公子看,多少錢合適?"任功成試探的說道。
"這樣吧,每畝比你所說少兩百文,每頃少兩貫,不知員外意下如何。"楊鳴正說著突然聽到外面有人在爭吵。
"少爺您不能進去,老爺和人在里面談生意。"
"走開,連你也敢攔我,我都快沒命了,還談什么生意。"說著沖了進來。
"爹,你可要救救我啊,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再籌不到錢我就真要完啦。楊鐵柱!你怎么在這?這是你該坐的地方么,趕快給我滾出去?。⑷畏钦f著忽然看到楊鳴在自己家里,語氣也從哀求變成了斥責。
楊鳴扭頭看了一眼,此人他竟然認得,就是當初在街上當眾笑話他之人。不過如今他已經從溧陽縣搬到了句容縣,如今怎么在這里見到了他,楊鳴看到這一幕,嘴角隱隱向上扯了扯。
"逆子你干什么,還不快點向楊公子道歉。"任功成怒斥道。
任非還沒有反應過來,楊鳴卻率先說道:"不用了,現在每畝再減兩百文,總計七百二十貫,不知員外意下如何?"
"你......你。"任功成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
"好,既然任員外不愿意,在下也不勉強,告辭了?。铠Q說著轉身就要離開。
"楊公子請留步,在下同意了。"任功成急忙說道。
"好!員外爽快,在下明天一早就把錢帶來,還望員外早早準備好田契,就不打擾你們休息了,告辭。"楊鳴說著有些玩味的看了一眼旁邊的任非,轉身走了出去。
任非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表情就如同川劇變臉一般。
"逆子你莫非認得此子?"
"爹,豈止是認識,此人和孩兒一樣是個賭徒,前兩天還在溧陽街上還見他一身破爛,怎么幾天不見就這么大變化。莫非他是......賭發了?"任非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楊鳴已經走遠,當然沒有聽到兩人的對話,否則還不笑掉大牙。十賭九輸,縱然家財萬貫,也不夠輸的,有多少人因為賭博而妻離子散,他這輩子都不會沾染分毫。
楊鳴此前已經打聽了田地的價格,基本是四貫一畝,但當他看到任功成急于出手,又和他兒子有些過節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壓價,田地也沒有楊鳴說的那么差,田地的地勢還可以,離河流也不算太遠,有利于泄洪和灌溉。至于作物的蟲病,在這個年代哪里都一樣,以后還是要靠自己來治理。
翌日清晨,楊鳴帶著錢財來到了任府。事情很是順利,任功成數了數錢數,滿意的點了點頭,把田契交到了楊鳴手上,雙方又客氣了幾句。算上這次,穿越帶來的金錠差不多已經花費了一半由于,然而還有許多事情等待著花錢去辦。
楊鳴心喜終于有了自己的田地,成為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地主老財,心里高興,準備去酒樓慶祝慶祝。
走在街上大老遠就看到有一個人跪在街上,周圍圍著幾個人再指指點點,楊鳴湊了上去看到此人身上掛著一個牌子,牌子上歪歪扭扭的寫著幾行字,楊鳴看了幾眼大致意思是父親患有重病急需錢財救治,而家里的錢早已花光,值錢的東西也已經變賣,身無分文,望好心大老爺把他買下,愿當牛做馬來報答。
楊鳴從小貧苦出身最是看不了這個,連忙把人扶了起來。
"小兄弟快起來,你家住哪里啊,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家里還有什么人那?"
"這位老爺,小的名叫劉貴,今年十八,家就住在離這不遠的村里,家里除了生病的父親就只有我了。"劉貴有些膽怯的說道。
"小兄弟不用害怕,這里有一貫錢你先拿去為你父治病,你這么小年紀就有這份孝心很是難得啊。"楊鳴說著從懷里掏出錢來放在劉貴的手上,轉身就要離去。
"老爺,除非您把我買了,否則我不能要您的錢財。"劉貴拉著楊鳴的衣服跪了下來。
"有沒有讀過書,識不識字?"
"回老爺,小的以前讀過幾年書,不過自從父親生病以后,就再也沒有讀過。"
"這樣吧,我看你人品挺好也挺機靈,我正好缺個管家,你就做我的管家吧,每月還有工錢拿,也能補貼家用,不知你意下如何?"楊鳴看到劉貴這般表現,心思一轉說道。
"謝謝老爺,謝謝老爺,我愿當牛做馬報答老爺的大恩大德。"劉貴緊忙磕頭。
楊鳴給劉貴說了地址就讓他先行回了去,待到處理好父親的事再去找他。
隨后楊鳴來到一家還算不錯的酒樓,點了幾個小菜,要了一壺好酒,找到一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一個人顯得有些孤獨,一邊喝一邊看著窗下的風景,街上的人熙熙攘攘,天已近黃昏,路邊的小販已經開始收攤了。明天就是春節了,春節是一年之中最熱鬧的一天,但他怎么也高興不起來。
"尚被浮名誘此身,今時誰與德為鄰。遙知是夜檀溪上,月照千峰為一人。"楊鳴喝的有些醉了,本來今天挺高興的,不知為什么,一個人越喝越難過了,此時他想找個人傾訴,傾訴自己一個人在此處是多么不容易,傾訴自己剛找到好工作就來到這沒有科技沒有娛樂的年代,傾訴自己的父親是多么不容易把自己拉扯大,一天福沒有享受就失去了兒子。
"小二,拿酒來。"他想徹徹底底的醉一次,痛痛快快的哭一場,把自己的委屈都哭出來,好讓明天繼續微笑著面對未來。醉了,徹底醉了。
結了帳,天色已黑,拖著搖搖欲墜的身體下了樓。大街上還剩下幾個正在收拾的小販,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色,搖了搖頭,踉踉蹌蹌的消失在了夜幕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