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水晶的關系在日益加深，通過了解，楊夢文得知，水晶在學校里有三個好姐妹，因為都是單身，所以她們經常在一起。可令她們自己也沒想到的是，四個人幾乎同一時間有了男朋友，但仍改不了一起玩的習慣，于是，她們就經常把各自的男朋友帶著，一起吃飯，一起散步。

原來的四小天鵝現在變成了四小白天鵝帶四只大灰鵝。這是她們中年紀稍大一點的譚麗麗說的，她的男朋友在縣里某局工作，是公務員。排在其次的叫李荷香，男朋友在電力部門。水晶排老三。而最小的叫朱絮婷，她男朋友是縣建委的干部。

通過水晶，楊夢文不僅認識了她的三個好姐妹，也認識了她們的男朋友，大多都在機關，但相比之下卻又有所不同，因為楊夢文畢竟是在縣委這樣的機關中樞。可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人家將來可不比自己發展慢，況且，還都家庭條件好。自己呢？單位是借調的，不開工資，經濟條件更是擺不上桌面。

但有一點讓他非常欣慰，在這四小天鵝中，水晶是最漂亮的，與她們相比，水晶要找什么樣的男朋友沒有啊？

又是一個周末，他們四對青年又相約散步，走在夜晚的街路上，大家都很開心，男的一伙走在前面胡侃八聊，女的一伙走在后面說著悄悄話。

楊夢文無意中聽見水晶說：“……恐怕我們得先結婚，夢文住單身宿舍太難了。”

他心里一緊，暗想，結婚，自己確實想過，但現在自己吃飯都成問題，又拿什么結婚呢？很我現實的問題擺在面前：房子，得租；家具，得買；還有，怎么也得給水晶買些首飾啊？自己參加過不少同事的婚禮，看見新娘子穿金戴銀，自己沒錢置辦太貴重的東西，但說什么也不能虧了水晶啊！畢竟她有那么多同事要來參加婚禮，太寒酸了怎么行？

他正愁呢，就聽朱婷婷在后面喊了一句：“楊夢文！你可不能虧待了我們晶兒，你還不知道吧？咱縣有多少局長家的小子托人說情的想娶晶兒呢！”

楊夢文回頭笑了笑，連說不會的。對于朱絮婷他早已經了解了，平時就總和自己開玩笑，是個說話直來直去的姑娘，他也就沒在意。

可朱絮婷又說：“那結婚想給我們晶兒買什么呀？房子有嗎？”

楊夢文瞬間臉就紅了，這個他沒法回答。

作為大姐的譚麗麗說話了：“哎呀，別逗夢文了，人家那么有才華，將來還能錯得了？”

一路上，楊夢文都有些心不在焉，他在想結婚的事。是呀，是該結婚成家了，一方面也可以了卻母親的一樁心事，另一方面也實在是不想住單身宿舍了，自己太想有個小家了，因為家，是避風的港灣。

夜深了，大家開始散去，各自回家。水晶跑過來抱住楊夢文的胳膊，歪頭看了他一眼，笑著說：“我就知道你有心事了，別聽絮婷的，她那個嘴想說啥說啥，從來也不思考。”

“哦，沒什么。不過，她說的對，我確實不能虧待了你，晶兒，嗯……對于結婚你是咋想的呀？”

“沒咋想啊？聽你的！你想啥時結就啥時結。”水晶說著又抱緊了他的胳膊，小鳥依人般地依偎過來。

楊夢文不禁自言自語：“結婚……”他想的是房子。

水晶就像是猜透了他的心事一樣，突然說：“咱們可以租房子，也不用太大，等將來條件好了再買個小點的屬于咱們自己的房子，你說這樣行嗎？”

楊夢文聽了伸手攬過她的肩膀，緊緊地往自己身邊靠了靠。

為了多掙些錢，楊夢文沒日沒夜地寫稿子，并聯系了幾家效益好又想要宣傳的單位，幫助他們寫大篇幅的宣傳稿件，又聯系省城的報刊雜志投出去發表，兩個月的時間里就掙了六千多元錢，這可把他樂壞了，因為機關干部們每月的工資也不過就千把塊錢，他這可等于半年的工資呢！

當他把這個消息告訴水晶，并說要給她買些禮物時，水晶說不能動，得留著結婚用，讓他不要亂花錢。

聽著水晶的話，楊夢文心里很不好受，自己這兩個多月來拼命寫稿子不就是為了要給她買穿的或戴的東西嗎？他決定，不能再等了，結婚！

可剛做這個決定就得知，譚麗麗要結婚了。在她結婚前夜，他們四對青年男女又聚到譚麗麗的新房里，幫著掛彩紙和窗花。看著充滿喜慶的新房，楊夢文暗下決心，將來也一定要給水晶一個這樣的家。

忙完了新房里的雜事，朱絮婷又半開玩笑地說：“楊夢文，你們啥時候結呀？你不結我咋辦哪？”

楊夢文一聽說樂了，說：“絮婷你這話有歧義，哈哈哈！”

她眨著眼睛想了想，上前就打了楊夢文一拳。那邊，水晶大聲說：“誰敢打我家夢文我跟他拼命！”

李荷香笑著說：“看看看看！還沒結婚呢就護上了，那抓緊啊！”

楊夢文也知道，是該抓緊了。

參加完譚麗麗的婚禮后，他就和水晶商量，得找個時間回家一趟，帶她回去見母親。水晶一聽就擔心起來，說：“那……媽會不會相不中我？我長得這么丑。”

楊夢文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笑著說：“不會的，咱媽是位非常開明的母親，她一定會喜歡你的。”

周日這天，楊夢文坐公共汽車回家了，他是想先和母親打個招呼，向母親介紹一下水晶的情況。當他把水晶的情況一說，母親說：“只要你自己愿意，媽沒意見，人好就行，不要看家庭，咱家是窮家，能有姑娘看上咱就一定錯不了，你要珍惜，今后不管再遇上多好的，都不能做對不起自己女人的事。”

他點著頭，暗暗記下了母親的話。臨返回單位時，他又專程去了父親的墓地一趟，把自己要成家的消息在父親的墓前說了一遍，然后才返了回去。

又一個周日，他帶著水晶和她媽還有她姐水瑩出發了，坐著公共汽車，回家見母親。

聽說他帶著對象要回來，四哥楊時文、五哥楊代文和兩位嫂子早早地做好了準備，置辦了不少吃食。

雙方長輩見過面后，婚事就算定了下來，時間是半個月后。

臨走時，楊母悄悄把楊夢文叫到一邊，從懷里拿出個手絹包，左一層右一層地打開，把里面的一千塊錢交到他手上，說是讓他結婚用。

楊夢文知道那是母親口挪肚攢地攢下來的，說什么也不要。可母親含著淚說：“你成了家媽就放心了，媽也給不了你什么，這點錢拿著給人家姑娘買點東西，人家能看上咱這窮家不容易。另外，今后要好好對人家，不能吵架。你還要記住媽的話，今后不管什么時候都不要碰別的女人，好好過日子！”

楊夢文默默地接過那一千塊錢，哽咽著說：“媽，我這幾個月發表了很多長篇通訊，掙了好幾千塊錢呢！打算給水晶買條項鏈，咋能花您的錢呢？”

“那也拿著，用錢的地方多著呢！”母親說著回身又從柜里拿出早已經做好的被褥，讓他帶回去結婚用。看著大紅的鴛鴦被面、白布里子，摸著軟軟的新棉花，楊夢文再也止不住淚水了，他知道，這是母親一針一線縫的呀！而聽五哥說，母親的眼睛時常看不清東西，耳朵也比以前背了。他知道，母親這是哭的。淚，那是滾燙的淚造成的呀！

楊夢文含淚回了單位。為了租個便宜的房子結婚用，他下了班就借部里同事的自行車到學校接上水晶，然后兩個人走街竄巷地找房子。最后，找了一戶人家的西屋算是定了下來，雖說不太方便，但價格便宜，這是最重要的。房主是個退休的婦女，丈夫早已經去世了，她有個兒子尚未成家。

房子租好后，兩個人又利用班后和休息時間跑商場買鍋碗瓢盆等生活必須品，由于屋子小，也沒買什么像樣的家具，除了床外，兩個人還買了書柜和書桌，都是愛書之人，那里將是他們學習的地方。

幾天下來，小小的婚房就布置得滿滿的，連轉個身都費勁。但看著這即將是自己的小家了，兩個人都很高興。

四小天鵝再一次聚齊了，是在楊夢文和水晶租的婚房里。看著屋里寒酸的擺設，朱絮婷不住地搖頭，直說可惜了水晶。譚麗麗怎么攔都攔不住，只好笑著打圓場說婚房很溫馨，這都是暫時的，就是個過度。

朱絮婷卻又狠吧吧地對楊夢文說，以后要是對水晶不好她就第一個饒不了他。惹得大家哈哈大笑，算是把楊夢文的尷尬掩蓋了過去。

但楊夢文卻沒覺得尷尬，他很滿足，因為，這里就要成為自己的家了，這對于一個常年漂泊在外的游子來說，總算有了窩。飛雁回巢也得有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