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夢文回到家時已經是半夜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進的屋，也不知道是怎么到的床上，嘴里依然在喋喋不休地念叨著。

水晶謝過了齊宇和小周，送走他們后，回身開始脫楊夢文身上的衣服，不住地叨咕：“在哪兒喝了這么多酒啊？”

正在這時，就聽楊夢文掙扎著喊了一句：“孫娜！是你嗎？”說著，他竟一把抓住水晶的手，緊緊地握著放到了胸口。

水晶怔了一下，回想著他說的話，不禁皺起眉來，瞪著毫無意識的楊夢文自語：“怎么又喊這個名字？”

就在楊夢文迷迷糊糊地輾轉反側并胡言亂語地喊著孫娜的名字時，孫娜已經離開了公司，她來到位于繁華商業街上的一家茶餐廳，徑直走到吧臺后，吧員迎過來說了句：“娜姐你來啦？”

她并不答話，自吧臺后拿過一瓶紅酒來，在一個高腳杯里倒了大半杯，然后舉杯就喝。

吧員看著她咧了一下嘴，說道：“娜姐你慢點喝！”

這時，一個領班模樣的女孩兒走過來躬了下身，說道：“娜姐，要不要看一下今天的帳？”

孫娜擺了下手，又去倒酒。吧員想要制止，卻被領班給攔住了，她示意了一下，吧員會意，跑過去取來一盤干果放在吧臺上。

又喝了一口紅酒后，孫娜吩咐道：“去，把我房間收拾一下，今晚我要在這里睡。”

“娜姐，不回家嗎？”吧員說了一句，卻見領班在瞪她，她一吐舌頭，不再說話，徑自朝后面走去。

“小李，你說，這世間有真愛嗎？真的會有人心心念念地想著你等著你嗎？”

叫小李的領班嚇了一跳，她可從來沒聽孫娜這么和自己說過話，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都是扯蛋！”孫娜說著又喝了一大口紅酒。

昏黃的吧燈映襯下，那杯紅酒顯得更加猩紅嫵媚，而一朵紅云已經爬上了孫娜的臉頰，但她這句略顯粗俗的話卻讓小李更加震驚了，她湊上前去，試探著說：“姐，其實，好多事情是要看自己的內心的，這世間本就沒有絕對的事情，兩個人心里都有對方，這或許才是真愛吧？誰知道呢？”

“小丫頭你懂什么？戀都沒戀過，哪會知道什么是愛？”

“是呀姐，我雖然沒談過戀愛，但我看書上是這么說的。”

聽她提到書，孫娜悵然若失起來，她晃動著手里的紅酒杯，感覺自己又回到了青春，仿佛坐在自行車后隨著道路的崎嶇而顛簸著……她搖了搖頭，苦笑著把這半杯紅酒又一飲而盡。

她感覺頭有些暈，吧臺頂上的燈在飛速地轉動著……在這光怪陸離的燈光閃爍中，城市的夜色被一縷霞光驅散了。

當清晨伴著初春的泥草味睜開睡眼時，街上又開始了新一天的繁忙。

陽光集團總部大廈的會議室里，正在召開關于招聘人員錄用情況的研究討論會議。負責這次招聘的集團人事部簡單匯報了這次招錄的基本情況，接下來就是各個部門對面試人員進行綜合評定，再由集團領導集體確定錄用人員名單，然后再予以公示后接下來就是辦理入職手續等程序性的工作了。

集團董事長董泊陽坐在會議桌的一端，認真地聽著各有關部門的匯報，而一份這次所有參加面試人員的成績單放在每個人的桌面上。

在圍成一圈坐在會議桌周圍的人中，有一個女的正在看著面前這份成績單，當她看到集團辦公室文字綜合崗位三個面試人員的打分情況時，她當時瞪大了眼睛，神色略顯慌張，然后，馬上便鎮定下來，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看上去很興奮的樣子。此人，竟然是徐秀春！

聽完人事部的情況匯報后，董泊陽笑著看了看大家，說道：“這次招聘趕的不巧，各部門一把手參加黨校的輪訓不在家，你們幾個副手都說說吧，面試的情況怎么樣？按照順序，行政辦公室先來！”

孫娜欠了欠身子，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面試成績單，說道：“這次參加面試的三名同志中確實有比較拔尖的，現在名單上打分第一的劉嘉就相當不錯，過去在市里一家單位也是寫材料的，有一定的文字功底，我個人認為完全能夠勝任咱們辦公室的這個崗位！所以，我的意見是，錄取劉嘉！”

董泊陽看著這份成績單，目光停留在排在最后一名的楊夢文的名字上，含笑不語。聽孫娜匯報完，他抬了下頭往孫娜臉上掃了一眼，不知為什么，孫娜顯得有些慌亂，刻意掩飾著什么回避開了他的目光。

他又看向其他人，說道：“對了，還有誰參加面試了？都說說！”

一個男的清了下嗓子說道：“董事長，我當時也是考官之一，盡管當時我們三個人討論后打了分，但我是保留意見的，回來后和我們人事部又對這三名同志的情況進行了認真了解，我認為，這個叫楊夢文的更適合這個崗位！先不說文筆如何，這名同志先后在外縣的宣傳部門和組織部門工作過，除了文字功底外，組織協調能力都比較強，我想，作為集團行政辦的干部，不僅僅要一定的文字功底，更應該具備較強的組織協調能力。所以，我的意見是，應該錄取這位同志！”

董泊陽聽完不住地點頭，又看了看眾人說：“還有誰要說說？”

這時，徐秀春說話了。

“董事長，昨天面試時本來應該是我參加的，但因為國資委召開干部工作會議，我就沒參加上，替我參加面試的小劉今天又被我派出去了，但他把大概情況跟我做了匯報，我說說我們黨委辦的意見？”

董泊陽點了點頭。

她繼續說道：“據我了解，面試時這位叫楊夢文的同志思路非常清晰，口才也好，而且，從他的個人經歷來看，也是非常豐富，有一定的工作閱歷和工作經驗，放下這些暫且不說，大家都知道，這次咱們集團面向全社會招聘人才，而為了避免后續的諸多麻煩，限定了地域條件，但我聽說為了爭取到報名的機會，這位楊夢文同志據理力爭，集團領導班子當時也召開專門的會議研究過了是吧？那天我沒參加上。從這一點上可能看出，這是位敢想敢拼的同志，是一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同志，就憑他這個精神，也是完全能夠勝任這個工作崗位的！集團要發展，就是需要一批像他這樣敢闖敢拼的干部！這是我個人的意見，更是我們黨委辦的意見！因為畢竟黨委辦肩負著為集團培養人才的重任！我說完了！希望集團領導能夠采納我們的意見，錄用楊夢文同志。”

她話音剛落，孫娜說道：“我不同意這個觀點，正如徐副主任所說，楊夢文已經違反了這次招聘的基本原則，如果錄用了他，那些想要報名卻報不上名的非本市人員做何感想呢？如果做什么事都打破規矩，那還要制定這些規則干什么？再說了，人是我們行政辦招的，將來也是我們行政辦用，我不同意！”

徐秀春看著她笑了笑，神情中似隱含著什么，她緩緩地說道：“孫副主任，楊夢文的事你們宋子申主任是不是知道啊？是他讓你這么說的？我就知道會這樣！”

孫娜愣了一下，放大了音量說道：“關宋主任什么事？他在黨校學習，根本不知道面試的事情，而且，宋主任臨走時說了，讓我全權負責！我有權決定將來跟我一起工作的人！”

徐秀春并不相信，她接過話來又說：“要不是宋主任的意思……那就是你和他有過節？難道你們過去認識？”

孫娜一瞬間顯得有些慌亂，但馬上就恢復了平靜，撇了下嘴，笑道：“我能有什么過節？我只是對工作負責！要我看哪，恐怕徐副主任你和這姓楊的倒有些淵源吧？我看了他的簡歷，那家養殖場你不會不熟悉吧？你這是徇私！是送人情！”

徐秀春聽了為之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