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有一個正在熟睡的人,就在半個小時前,護士又給他注射了15毫克鎮定劑。
他穿著白色的病服,神色安詳,輕微的酣睡聲飄蕩在整個房間,大家都沒有說話,甚至刻意減弱了呼吸。
保護其他人那么久,終于有一天也被別人保護了。
Speed雖然不知道病床上的人對灰意味著什么,不過他依然覺得很不可思議。看起來極為普通的一個人,甚至還有些鄉土氣,被最高規格保護在星辰醫院的VIP病房里。似乎他就像一個手握驚天秘密的人,無數人都在垂涎,而一小部分人則拼死保護。
灰忍不住走近病床,眼前的男人在鎮定劑的作用下睡得十分香甜,他疲倦的容顏告訴著灰他太久太久沒有睡過一個安穩的好覺了。
灰俯下身去,摸了摸他蓬亂的頭發,男人卻似乎絲毫沒有察覺,反而背過身去繼續酣睡。
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把灰淋了個遍體鱗傷,傷感的心碎落一地,她站在雨中看著漸行漸遠的望石,那個人撐著傘從自己身邊走過,深情地對視,露出牙齒笑著,可還是毅然決然選擇往前走去,卻把他的傘留在了灰的身邊。那個男人沒有回頭,一走就是五年……
灰強忍住了眼角的淚水,她心里甚至有些憤恨,她憤恨望石的不辭而別,憤恨他五年以來還和自己保持聯系,總是習慣式地沉默,戛然而止地掛斷……
她想不通,即使那個視頻里的望石口口聲聲說著保護她,可當她失去了望石的那一刻,她就已經脆弱得經不起任何的打擊。
最終,灰還是選擇了原諒眼前這個睡得像孩子一樣的望石。這個男人就像是一個孤膽英雄,出生入死,默默地保護著他想保護的人,灰沒有理由再多憤恨他一秒。
此時此刻,她只想靜靜地陪伴著日思夜想的人,度過一個靜謐,沒有紛爭的夜晚。
Speed和King不知道什么時候悄悄退了出去,他們在門外沉默相對,Speed卻對King伸出了大拇指,他不知道里面是誰,但他第一次看見灰回到了她的年齡,做回了那個青澀單純的少女。
Speed覺得King做了一件很man的事情:幫助相思少女尋回愛人。在他的世界觀里這是一種真正的紳士。
King挑了挑眉,也回應了一個大拇指,認同了Speed的贊賞。兩個霸氣內斂的男人似乎就這樣成為了莫逆之交。
時間過了許久……
病房的門被灰輕輕地推開,Speed坐在走廊長椅上,長呼了一口氣后便站起身來,用手指了指走廊另一頭。
Speed走過面無表情的武裝人員,心里的佩服之情又油然而生,這些人從一開始就站在這里,也不知道之前站了多久,不知道的以為是一尊尊守護石像,實質上也不過是身體流淌著熱血的普通人。
醫生辦公室,一張圓桌正圍坐著幾個專家討論著什么事情,King坐在幾個專家的中間,神色高傲,面容威嚴。
醫生看到灰進來,立刻停止了討論,兩個醫生站起身,把座位讓給了灰和Speed。
一個最為年長的專家沉思了一會,率先打破了沉默。
“望先生情況有些棘手,不過身體上的創傷倒是已經沒有大礙,只是精神上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打擊,有些失常……”
灰愣了一下,心里隱隱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需要聽到你詳細的診斷和解釋!病因又是什么!”灰突然激動起來。
“經過檢查以及King先生還有其他人的描述,我們精神科幾位專家共同討論了很久,一致同意最后的診斷結果是:雙重人格!”
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詞匯,她設想過許許多多的病癥,可最后聽到的卻是一個陌生的詞,不過從字面上來看,這個詞似乎人人都懂,與其說陌生倒不如說是熟悉。
醫生接著解釋道:“從醫學解釋來說,雙重人格是一種人格障礙,主要表現為患者存在兩種完全不同的身份狀態。”
“患者會突然失去對自己往事的全部記憶或對自己原來的身份不能識別,以另一種身份進行日常社會活動,表現為兩種明顯不同的人格,各有其記憶、愛好和行為方式,完全獨立、交替出現、互無聯系。在某一時刻,只是顯示其中一種人格,這時候患者意識不到另外一種人格的存在。”
醫生的話讓Speed有些納悶,他聽得一知半解,忍不住問道:“那這種病發作的時候是怎樣的?”
醫生點點頭,扶了扶眼鏡,繼續說道:“第一次發病的時候,人格的轉變是突然的,往往與精神創傷密切相關,以后可能會因聯想或特殊生活事件而導致人格轉變。”
“這些身份的表現常常截然不同,卻代表了病人身份中不能整合的各個方面,每種身份均有相應的名字和稱呼,每種身份狀態下可有不同的聲音、姿態、面部表情、手勢,甚至會有對藥物的不同反應。在各種情況下的心理測驗也可以得到不同的結果,對于大多數病人來說,各個身份之間意識不到其他身份的存在,只是在另一身份活動時,這個身份感到好像失去了一段時間的存在而已。”
醫生頓了頓,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卻有些猶豫要不要接著說下去。
灰拍了拍桌子,提醒著醫生不要中斷。
“嗯……雙重人格有一個比較致命的地方,就是有些病人,個個身份彼此清楚對方的存在,某些患者身上還可能存在兩種人格之間的相互敵對、相互威脅甚至一方揚言要殺掉另一方,于是當該患者恢復到自己本來人格情況下,會感到這種威脅的臨近,并前去報警,最終……該患者死去了。”
Speed睜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醫生說的話,這也太駭人聽聞了!
……
辦公室所有人陷入了沉默,空氣變得凝重又黏稠,雖然醫生語氣平淡,每一句解釋卻像法官嚴正的判決,一個窮兇惡極的罪犯聽著一長串的判決詞,徹底悔悟在最后一句——判處死刑!
震懾了所有在場旁聽者。
專家們互相對看了一眼,還是年長的醫生補充說道:
“從司法角度考慮是自殺,而從精神病學的角度考慮,則應該是他殺,因為正是存在于本身的另一種身份或者另外一種人格殺死了自己。”
灰有些頹靡,她的眼神出離得迷惘,醫生的話讓她坐立不安,她害怕醒來的望石如同一個陌生人,這樣只會是給她帶來更大的痛苦。
聽得七七八八的Speed額頭青筋暴起,他看到灰的樣子,卻無能為力幫她走出困境,恨不得把醫生暴打一頓,他覺得是醫生的話害了灰,也許事情并沒有如此糟糕。
“Areyousureyouarenotsensational?!”Speed雙眼燃起怒火,惡狠狠地看著開口的醫生。
對面的醫生都被嚇了一大跳,他們并不知道Speed是誰,可是當院長把他們全部召集起來停下手頭的一切工作來診斷這個病人的時候,他們就被武裝保護的氣勢嚇得不敢松懈半分,他們知道這里誰都惹不起,如今,基本把能說的都說了,可沒料到還是遭來了質疑和威脅。
其他醫生都驚恐萬狀,唯獨開口的老醫生安若磐石,他平靜地回復:
“都是實情,不敢捏造。”
King拍了拍Speed的肩膀,隨即開口:“這些醫生都是醫院里德高望重的專家,你不用激動,他們的話可以完全相信,我相信,不論什么病癥,都有治療的方法。”
“你接著說下去,我猜,就算是有兩種人格,也不會有同時出現的情況吧!”King轉向醫生,給出了自己的猜測。
在場的醫生聽到King的話放心了不少,另一個醫生馬上說道:“對的,兩種人格會交替出現,但是其中一種人格,一般長居主導地位。”
“至于治療方法,有很多,不過還是得等望先生醒過來,我們想對他有進一步的了解,才能制定更好的治療方案。他被送到醫院的時候似乎受到了一些刺激,轉變了人格,當時他狀態不太穩定,我們只能從長計議。”
擔憂的神情爬上醫生的臉龐,他們對之前狂躁的望石依然有些畏懼。
“嗯……希望他可以穩定配合最好……”
在場除了King以外,灰和Speed都體會不太到醫生最后一句話里的期盼。
一雙血色的雙眼,渾身充滿狂躁,殺戮的男人在所有的醫生心里留下了沉重的陰影……
嚴肅,不茍言笑的King聽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似乎無形中打破了壓抑的氣氛,所有醫生也只得尷尬地陪笑。
King轉身向門外走去,還沒走到門口,就在大家都不清楚發生了什么的時候。
他猛然地回頭!
殺伐,兇殘,無情,絕望的眼神掃視著眾人,一股無比凌厲可怕的氣勢從他的身上蔓延開來,猶如一頭吐著信子的巨蟒鎖定著獵物,五彩斑斕的蛇紋下每一滴流動的血液都是劇毒無比。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