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先生拿著一摞信箋放在桌案上,環視一周,摸著胡子說道:“我看啊,這十萬兩現今也不知是去哪家的胭脂水粉鋪了,少主,我不得不說您,這女人啊就不能太寵著,恃寵而驕的多了去了,如此敗家,我軒轅宮的銀子那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夜頌翻看著信箋,悠然的說道:“魏先生還是莫急為好,約定的時日尚未到,您怎就篤定錢打了水漂了呢,再者,即便是打了水漂,那又如何,失了多少,我雙倍奉還,自己的女人自然是自己寵著,這點,魏先生多慮了。”
“你。。。”魏先生恨恨的甩了甩手,“你父親可不會如此和我說話,你。。。”
夜頌放下信箋,抬眼望著他,眸光中透著絲絲冷光:“我相信您也不會如此和我父親說話。”
兩兩相望,互不相讓,氣氛在一瞬間凝固,齊韻生怕兩人打起來,趕緊上前兩步調和,打著哈哈說道:“這是作甚,莫傷和氣。”
魏先生重重呼出一口氣,轉身在椅子上坐下來,很不情愿的雙手一躬,說道:“少主莫怪,屬下失言。”
夜頌看了他片刻,面上轉出一絲笑意,站起身:“魏先生是父親時代的老功臣,夜頌自是敬重,當年含山關口,父親被困望斷崖,是先生舍身施救,父親當下便與先生歃血立盟,有生之年患難與共。”說著雙手交握,躬身一禮。
魏先生慌忙起身,將他扶起,動容的說道:“少主竟然還記得,老夫。。。”
“先生,您是有大智之人,對于現今軒轅宮勢力抗衡之勢駐足遠觀。”
“少主。”
“先生莫急,我并非是有怪罪之意,您之所以遲遲不肯做出選擇,不過是在摸我的底,人之常情,倘若是個不堪重負之人我也不會輕易將自己的身家托付,現今我就給您交個底,倘若志向相同,我希望能夠得到您完全的支持。”說完給齊韻一個眼色,齊韻會意的上前,在魏先生耳邊低語著什么,魏先生神色逐漸明朗。
“果真是虎父無犬子啊,好啊。”魏先生大笑著說道。
“虎父當然是無犬子啊。”門外傳來女孩爽朗的聲音。
“回來了?”夜頌走到云沐橙身邊摸摸她的腦袋笑著說道。
“嗯,既然魏先生也在這,那我就提前交差好了。”云沐橙給了鑫榮一個眼神,鑫榮會心的點了點頭,走上前,從懷里拿出銀票放在魏先生的手上。
“十一萬兩,一文不差。”云沐橙說道。
魏先生不可置信的將銀票翻來覆去的看了又看。
“你是怎么做到的?”魏先生驚喜道。
“魏先生有所不知,其實我也是大開了眼界。”鑫榮激動的將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尤其是說道司南大公子同意這筆生意的時候簡直不能再興奮了,夜頌低笑一聲,鑫榮向來穩重,竟然也有如此激奮之時,看來他果真是錯過了不少精彩啊。
“好啊,好啊。”魏先生此時看云沐橙的眼神比之前柔和太多,再看向夜頌,心中無不贊嘆,是他眼拙了,想到這,向著夜頌躬身一禮,羞憤道:“少主,是老夫目光短淺了,日后老夫定當像效忠老宮主一樣效忠少主。”
夜頌將他扶起,欣慰的握緊他的雙手。
連著兩日的忙碌,云沐橙與鑫榮晚飯吃了尤其多,倘若不是吃著同樣的飯菜,旁邊的夜頌和齊韻怕是要懷疑他倆的飯菜更好吃。
“吃飽了?”夜頌笑著給云沐橙遞了一杯水。
“喂喂,你問錯了吧,你是不是該問你吃撐了吧,瞧瞧他們這倆,餓死鬼投胎嗎?”齊韻好笑的說道。
“你不知道我和沐橙姐有多辛苦,我們。。。”
“哎,等等,你叫她什么?”齊韻打斷鑫榮的話,好奇道。
“沐橙姐啊,怎么?”
“她和你同歲的吧。”齊韻眨巴眨巴眼睛。
“同歲怎么了,同歲那也是我姐。”
“那也不知是誰臨走的時候抱怨阿頌給了你一個苦差事,現在倒是覺得不苦了。”齊韻打趣道。
“時移事改嘛。”鑫榮不好意思的笑笑。
云沐橙同夜頌對視一眼也是會心一笑,原本是打算在綏安再住一夜的,可是也不知怎的,就是想回到他的身邊了,這才不停歇的趕了回來,現今他握著她的手,一份心滿意足的踏實感充斥于心,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晚飯后,云沐橙在后院石桌上擺了茶,如此月色,不喝點茶實在有些浪費。
夜頌有事先行離開,齊韻倚在廊下,默默的看她煮茶。
“其實那日我在房間里。”齊韻緩緩開口說道。
云沐橙回頭望著他。
“當初你和阿頌在一起的時候,我是不看好的,我覺得你會耽誤他,果不其然,他為了你竟然不惜傷害自己制造假死,而代價就是他將失去他努力多年來的一切,只為換取你的歲月靜好,那個時候我甚至怨恨過你,是你讓他變得如此感情用事,這不是我一直以來認識的他,所以,在最后一刻,我變了卦,沒有助他完成計劃,那日你在暴雨中哀求,殊不知他卻奄奄一息的躺在床榻上。讓你們兩人分離的不是只有念知,我也參與其中,那時的我篤定如此是為阿頌好,直到他醒來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錯了,倘若說暗夜是修羅的化身,那么死了心的阿頌便是修羅本尊,他沒有再提之前我臨陣變卦的事,可我明顯感受的到,我和他之間已經有了一個鴻溝,一個無法跨越的鴻溝,直到你重新回到他的身邊,那久違的笑容才在他的臉上重現,跟你說這些,也不是非要得到你的原諒,只是想告訴你他比我想象的更愛你,希望你不要辜負于他,我可一直盯著你哦。”
云沐橙微微一笑,回身低頭品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抬頭望著月亮,而此時不遠處,倚在門邊的夜頌輕輕嘆了一口氣,同樣的抬頭看向月亮,月色怡人,任由兩人的思緒交織。
云沐橙喜歡坐在外間陪夜頌辦理公務,順道也聽到不少消息,而夜頌也不避諱她,連著魏先生對她的存在也是習以為常了。茶會已經開始,且今年將延期至半年,武林大會上他們也不過是露了個臉而已,她的一門心思都在這茶會之上。這幾日來,云沐橙每日隨著夜頌去溜達一圈。
“茶會開辦幾日來,各方消息往來頻繁,云安山那邊的云茶最近尤其的受歡迎,大概是因著去年烏西之茶獨占鰲頭之勢,今年大家對茶好似都尤其的偏愛,茶價翻了幾番,昨日卻突然爆出,周邊作物糟了蟲害,立了云茶文約之人擔心蟲害蔓延至云茶,紛紛做低價格變賣。”鑫榮頓了頓接著說道:“今年形勢不容樂觀,原本以為要賺的生意,轉眼要落空了,就連去年慧眼識珠的蕭平蕭公子都按兵不動,旁人自然也是不敢妄動。現今價格低賤,給錢既賣,如此尚還無人接手。”
云沐橙在一旁聽著,面上露出喜色,放眼望去,開辦茶會的大院中,徘徊觀望的確實不少,而另一旁出賣的旗牌掛滿了紅墻,賣官時不時將出賣的旗牌喊上一輪,幾輪下來竟也沒有人出手。
新的一輪開始了,清一色的云茶。
客座旁都有一只竹筒,里面插著許多不同顏色的旗子,而每一種貨品按照種類分成若干股,每股十兩,不同顏色的旗子代表一定數量的股數,倘若看好了想買哪一種,便將意向顏色的旗子插入代表每種商品的旗桶中以換取棋牌,也可直接買掛在紅墻上待賣出的棋牌,最后憑棋牌立文約,交納一定的交易金,交易才算成。
云沐橙從竹筒中拿出一支紅色的旗子和一支黃色的旗子,起身向賣官走去,鑫榮見了忙拉住她,“這是三千股,你要買什么?”
云沐橙回頭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眼神,又看了看夜頌,后者沒有驚訝,只是朝她笑著點點頭,心下定了定,便不顧鑫榮擔心的神色毅然將兩只旗子插進了紅墻上的旗桶內,然后在眾人詫異幾近嘲笑的目光中,取下了她想要的云茶棋牌。
司南卿等人見此也圍了上來,待看清,不免驚呼:“是你?你買了?不過,你這。。。”他望著她手上的棋牌不知該說些什么,想起那日在茶會上遇見她,作為有過一面之交的朋友,他好意的傳了她幾招,其中便是有要買就買低這一條,看來,這姑娘真是記住了,可是。。。你也不能專撿著這眼看要賠錢的買啊,正要好心提醒,竹筒中嘩啦一聲,赫然又多出了兩只旗子,眾人目光齊齊轉向投放旗子的灑脫公子,司南卿更是驚得張大嘴巴。
“大哥。”
眾人一時嘩然,司南家的大公子竟然也買不被看好的云茶,且數量很大,這形勢著實讓人看不透。
同樣驚訝的也有云沐橙,看著司南越笑容滿滿的看著她,她的心中油然升起一絲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