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一切都變得無關緊要了，可他的臉上卻依舊沉重，凌習慣性的皺眉，“前塵舊夢。”言簡意賅的四個字，語意中聽不出任何的變化，可凌泉卻是清楚，他在失望。

他就那么靜靜地站在那里，清瘦的臉上毫無變化。

澤漆睜開眼，淡淡的說了一句：“有人破陣。”仿佛都在預料之中，凌看了凌泉一眼，凌泉會意，御劍離去。

待真正看不見凌泉的身影，凌才微微向后退了退，像是被抽盡了渾身的力氣一般頹然。

澤漆不著痕跡地喟嘆一聲，隨即就朝著西南方走去，格外小心。

凌在一處溶洞前停下，澤漆看著不知從何處躥出來的人與他纏斗，法力高強，看身形像是個女子，澤漆有些疑心，便選擇袖手旁觀。凌故意賣了一個破綻之后，轉身進了溶洞，那女子緊隨其后，溶洞內的結界明顯比外界的多了不知多少，難道，有人在此修煉？不多時，凌與那女子消失得無影無蹤，似乎知道那女子是誰，眸中閃過一絲驚訝。看向面色越來越蒼白的人，“羽涅？”

“是，卻也不是。”

淡淡的回了幾個字，便踏進了溶洞，一股奇怪的味道迎面而來，不時有水聲低落的聲音回響，傳得老遠，令人毛骨悚然。每走一步，都馬虎不得。

跟在凌的身后，澤漆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掌心的勾魂令突然間躥出來，四周瞬間亮了，澤漆不經意間掃了一眼地上汩汩流動的血，心中駭然，卻是不顯。

突然，不知凌接下了什么東西，突如其來的一面畫壁，“阿漆！”

紫苑不由得大吃一驚，卻發現他們被阻擋在外，怎么也無法找出生門。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澤漆一閃而過，羽涅此時也急了，就連護法都無法破壞這里的一絲一毫，難道，真的逃不過看著他再一次消失的宿命么？

澤漆微微蹙著眉看向他，心里不免浮起一層憂慮。看來，只怕早就落入他人的算計之中了。

凌也看到了一臉惶然的羽涅，像是為了讓她放心，寬慰地笑一笑，“我沒事。”

澤漆仔仔細細地觀察著那面畫壁，思量了好一會兒，此時，溶洞深處突然傳來一聲嗤笑，“不必白費力氣了，這里是昔日妖族三尊修煉的地方，終年不見天日，即便修為再高深，也無計可施。”聲音在溶洞中久久回響，讓人無法分辨她在何處。

頓了頓，話鋒一轉，“到了今日，你還是不肯承認你錯了么？不過想來，你們這種自認名門正道的仙家就是虛偽，還說什么無情無念。”

澤漆只覺得她這話話中有話，而凌似是也意識到了什么，并不作聲，突然，那聲音像是更近了一些，“凌，你的心里還有她的吧？”

死一般的沉寂，羽涅卻是看清了那抹身影，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像是一道接著一道晴天霹靂落下，她的腦中紛紛亂亂的，面色駭人。

“與你何干？”好半晌，凌才淡然開口，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只是一片云淡風輕的樣子。

仿佛心照不宣，凌的眸光與羽涅的目光同時落在那抹身影上，那人漸漸走近，“本來呢，我也無意占了你這情人的妖身，這樣吧，你看，你身旁的這仙人實在礙眼，明明我都應了你要把她的妖身還給你了，她卻突然間冒出來了。”頓了一頓，她繼續煽風點火：“不如，我讓她永遠消失吧？”

澤漆抬起眼看了她一眼，并不做聲。

“遂了你的心愿，我也不能與她相守，既然如此，我為何要助你？”作勢掃了一眼澤漆，神情復雜。

“你若有心與她相守，一念為妖又如何？”極為慵懶的語調中微微帶著愉悅，“難道，你不想生生世世都與她相守么？還是說，你只是看上了她的臉？既然如此，不過是一張臉罷了，若是早晚都要厭棄的那一天，還不如——”

聽著這誅心之言，羽涅眼前漸漸模糊，雖然近在咫尺，可她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凌越來越蒼白的臉色，以及那個咄咄逼人的女子，她卻無能為力。

“凌，不要信她，她只是想得到那具仙身。”無奈之下，只好用力拍打著眼前的水晶鏡面，主動開口與他說話。

誰知，這一聲竟是讓她聽見了，“羽涅，別怪我沒提醒你，他一身修為都鎖在你的這副妖身中，若是我一個不小心出了紕漏，他只怕也難逃魂飛魄散的下場。”

她極是輕描淡寫的說著與她無關的事，也沒有奢望她會倒戈相向，只是希望達成短暫的共識。

果不其然，羽涅面上雖依舊漠然，可是聲音卻有了一絲的顫抖，“她是君上的師父，若是你真的動了她的仙身，你照樣不會有好下場的。”

“那又如何？”她的回答依舊是不痛不癢的，帶著點油鹽不進的刻薄，令人完全猜不透她此刻的想法。“有了她的仙身，他日我便是妖族之主，難不成，他還會親手殺了他師父？”

牙齒咬得咯咯響，“可你即便得到了她的仙身，凌只剩下一縷游魂了。”

說不出的惋惜，“誰讓他一心與我作對？只好助長他心底的貪念，說起來，當初你親手殺了他的時候，可完全沒想那么多呢！”

見羽涅怒不可遏，她不免發笑，“他在猶豫！可你明明有救他的機會卻還要猶豫不決，羽涅，被人蒙騙的滋味怎么樣？不管你如何苦苦支撐，可最終的結局不是早就在算計之中了么？”

明明凌就在眼前，可那一瞬間，羽涅卻覺得他們之間，又何止是隔了她欠他的命？

澤漆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的凌，示意紫苑施法阻隔這一幕，眼前突然一黑，羽涅心中的擔憂卻是越來越深。她聽到了那一聲帶著決然的殺意：“想要這副肉身，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轉過身，定定地看著紫苑，許久，像是想起了什么，澀然一笑：“放心吧，凌一定會助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