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澤漆,那小妖頓時一喜,正要上前之際,卻已被澤漆封了意識。也是奇怪,澤漆一到這里,那結界反而自動消失,仙門中人得以進入上清宮。
待那些散仙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才上前拜見澤漆,“仙尊,令儀仙尊她在——”
他正想問令儀的下落,卻不料,澤漆看向另一處,顯而易見的漠然,聲音極冷極淡,幾乎聽不出任何情緒,“妖族的事,何時竟要求助仙門了?”
他一個不覺,打了個冷戰(zhàn),只是低著頭沉默不語。
“他如今在哪里?”
“求如山——”他的話還沒說完,澤漆點了點頭,爾后旁若無人的離去。
然而,不遠處卻是立著一男一女,直勾勾地盯著澤漆的方向,二人皆神色有異。
那女子正要動作,身后卻傳來一聲:“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你千萬不要……”
額間隱約可見青筋,像是在極力壓抑著什么,許久之后,“知道了。”
云珩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求如山,碰巧就撞見了一身凜冽的西荒之主,不多時,看著那抹身影,他微微一頓,唇上雖然帶著笑,眸中流轉的寒意卻讓人不寒而栗。
澤漆有些錯愕地看著面色不善的西荒之主,一時有些莫名其妙,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自然也看出來他受了傷,多半也猜到發(fā)生了什么,卻仍舊是一臉漠然。
見到澤漆的那一瞬,他心里也是有了數,苦笑一聲,“即便如此,她還是不肯見我么?”
“你受了傷,就不該來此。”
平添了幾分陰冷,“那好。”
澤漆尚還不明白他這話究竟是什么意識,他舉手投足間卻是帶著無邊無際的殺意,冰冷如斯,他伸出右手,瞬間涌出的鮮血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竟是一滴一滴地滴在了那滿樹的扶桑花上,周圍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腥味,只是瞬間就布滿了極為詭異的氣味。
云珩的眸中閃過一絲復雜,神情陡然一轉,后果將會如何?他不會不知道!
澤漆施法止了血,極為淡然的開口:“西荒之主可是忘了,比起師姐,我更像一只妖,與其眼睜睜的看著你血中的力量被那樹扶桑消耗殆盡,還不如……”澤漆沒有說下去,若是他一身修為都在此時散去,最后也只會被勾魂令盡數吸收,到那時,她便再難以控制那股力量,后果不堪設想。
“如今的妖后,不也是仙門弟子么?”
緩緩的,他的目光也不知落在了何處,“她就那么篤定我不會殺了她么?”待到令儀出現的時候,他的冷靜瞬間蕩然無存,“你難道忘了么?”一個字一個字說得極慢,“你一族本是因我而生。”
澤漆微微瞇起眼,看著令儀因著他這一句話而漸漸凝起的怒意,瞬間匯成驚濤駭浪,“既然如此,便以我滿身骨血祭了西荒。”令儀定定地看著他,眼底是無邊的漠然。
聽到這樣的言語,澤漆陡然間抬頭,無疑,他二人的這番對話猶如平地驚雷,腦中突然間閃過一些片段。
一股難以言喻的失望,“既然如此……”他緊緊握住令儀的手,臉色難看至極,仿佛在極力維持著最后的一絲理智,可話語之中已是翻江倒海的怒意,“本君就成全了你。”
說話間,風雷涌動,令儀冷眼看著群妖出沒,飛身而上,西荒之主緊隨其后,很快就消失在求如山上空。
“今日被逼至此,想來也是……”望著澤漆,他有一瞬的分神,一個字一個字說得極慢,卻也極重。
見澤漆不說話,“你既是我?guī)煾福蝗珉S我回了妖族。”許久,他才說了一句,并不見得這其中有多少的師徒情誼,可到底讓澤漆啞口無言。
“想來師父定然也是不信我的,如若不然,也不會事事隱瞞。”見到澤漆難得變了臉色,他心中一驚。
澤漆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只覺得壓抑到了極致,無端的讓人窒息。
他第一次離得這么近看著這雙眼睛,澤漆微微闔上雙眼,想要偏過頭,他的手卻已經扣上了她的手腕,對她而言不過是一點輕傷,為何過了這些時日,還不見好轉?想要替她療傷,她卻顫抖著手從他的手中掙脫。
云珩的手堪堪停在那里,在心底暗中苦笑,她是仙門之后,卻收了妖帝為弟子,在這仙門定然如履薄冰。因而,他看到那副畫的時候,才會不顧一切地趕到求如山,“師父……”
澤漆慢慢睜開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他,別的什么都看不見了,獨獨描繪出他的輪廓,好半晌之后,“青蘇,你還好嗎?”
云珩頓時無言,只覺得這一幕恍如隔世,他聽過那個傳言,當時也不過一笑置之,可真的見到她時,心中卻會有不忍。
他若是有什么私心,也不過是希望她能跟他回了妖族,可妖族于她而言,乃是邪魔外道,所以,這一切都只是他一廂情愿的想法罷了。
就在這時,一只仙鶴飛到了求如山不斷的鳴叫,澤漆收回了視線,轉身就走。搖了搖頭,他也轉身離去,兀自思量著什么,不由自主的到了扶桑樹下,打算在此等著她回來。
***
澤漆看著不遠處的事情了大殿,已無法做到心如明鏡,她也不是不知大殿之上在商討著將妖帝再行封印的事宜。
過了許久,才慢慢走到偏殿,靜靜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尊雕像。
“師叔。”輕輕的喚了一聲,澤漆睜開眼睛,不知自己該說什么,那小弟子見狀也退了出去,澤漆走到師父的跟前,慢慢屈膝跪下,“師父……”
看著她茫然的神色,“澤漆,你去西荒之境,將她帶回來。”不用說,澤漆也知道她指的是誰。
“是。”
說完,慢慢直起身就要向外走,仿佛早就料到她會這般,“為師早知你與他的糾葛,卻不曾告訴你,本想著或許能借此……”
“師父,都過去了。”重重的扣頭,“澤漆多謝師父教養(yǎng)之恩。”聲音卻是沙啞至極,“只是,澤漆有一個不情之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