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沒能跟甄宥材一起上樓，眾目睽睽之下，向瑤不留她這個假妹妹，反而把甄宥材叫走了。

向瑤不喜歡自己王辭是能感受到的，她這個人軍人出身，行事直率，甚至不想在外人面前演戲假裝跟王辭親近。

人家給自己臉色看，王辭倒也不在乎，她只是怕有人懷疑罷了。

另外叫她擔憂的是向瑤的目的。恐怕向瑤這次特意來學府是確定王辭還安分守己。王辭算是面臨了一次“突擊檢查”，也不知道甄宥材會不會透露她跟安常的約定，他要是告訴了向瑤，事情可就不好辦了。

王辭站在二樓目送向瑤和甄宥材離去，最終什么也沒做，默默進了教室。

向瑤把甄宥材帶得足夠遠后，馬上問：“最近小舞她還好嗎？”

“好是好，只是……”甄宥材尷尬地說，“幾天前我們稍微有了點矛盾，她到大佬那邊住去了。”

向瑤危險地瞇起眼，那神情就像在說“你tm膽子很大么居然敢惹我妹妹生氣！”，甄宥材瞬間慫慫地縮起身子，支支吾吾地說：“但是……但是我們已經和好了！”

“算了，待會兒再收拾你！”向瑤又問，“那個人呢？有沒有什么動靜？”

甄宥材馬上搖頭。

向瑤不信：“你沒把白澤死刑的事告訴她？”

“沒有沒有！”

向瑤盯了他一會兒，最終半信半疑地移開了視線。

甄宥材心里則大大松了口氣，心想平時沒白白跟大佬混，演技都有質的飛躍。

他又試探說：“科長，羅瑩在學府結交的人多，在學生會肯定也有，她說不定真的有能力把大佬的名字放到實習名單里。”

“用得著你說？”向瑤冷笑，“小丫頭片子總跟小舞作對，早看她不順眼了！”她回頭示意遠處站著的郭立過來，吩咐說，“去看看學府的地府實習名單，如果有小舞的名字，就改成三年級甲班的羅瑩。”

“是。”郭立恭恭敬敬地鞠躬而后離去。

甄宥材撅嘴，卻是幸災樂禍的。羅瑩這次可是捉雞不成蝕把米了。

過后，甄宥材思索片刻說：“科長，能不能把我的名字也加進去？算我自己報名。”

向瑤很清楚凡界學生到地府實習的情況，幾乎是沒有人主動報名的，當下非常狐疑：“你想清楚了，那可是幽冥界！”

甄宥材認真地點頭：“我想去見識見識，鬼多沒關系，跟著大佬的這段時間，我都快免疫了。”為了減少向瑤的懷疑，他又補充一句，“如果下次天局下發實習名額，希望科長也幫我弄一個。”

他若無其事地笑笑，心里卻已經開始發抖了，對于鬼怪，他還是想想都害怕。

但無論多恐懼，他必須要去地府。這幾天他都沒有辦法說服王辭帶他一起進幽冥，他只能想到這個法子。如果能順利去實習，安常也算得沒錯，他至少會在王辭之前到達幽冥。

只要能幫上王辭哪怕一點忙，就算是危險的時候給王辭當個人肉盾牌，甄宥材也心甘情愿。

王辭自然是完全不知道甄宥材的這些小九九，她等甄宥材回來盤問了一番，后來向瑤來找她也只是為了帶走向舞，王辭確定甄宥材沒背叛她后，就完全放下心來了。

晚上送走向瑤后，王辭開始洗漱預備睡覺，剛刷完牙，門外突然響起單調而有節奏的敲門聲，且非常執著，沒人回應便不厭其煩地重復敲打，像機器人，又像腦子關節都不靈活的僵尸，不管是什么，估計來者不善。

于是王辭照例讓小萬去開門，小萬卻也杵在了門口。

王辭踩著拖鞋去瞧小萬到底在跟什么東西“深情對望”，卻是一個背著大刀的少年，長著劍眉星目頗為英俊，只是那歪著腦袋的樣子，怎么看怎么白癡，著實浪費了那副好相貌。

她有些意外，這家伙是怎么找到這里的？

王辭走上去打招呼：“安同學。”

安常疑惑地將視線移來：“你在這里干什么？”

“這是我家啊！”王辭無語。

“哦。”安常說著就準備下樓，王辭趕緊拉住他問：“你來是帶我去地府的嗎？”

他瞬間一張黑人問號臉。

王辭試探問：“你不記得了嗎？你答應過我的。”

“我當然記得！”安常當即嚴肅起來，“走，就現在！”噠噠就下了樓。

王辭趕緊穿鞋跟上，很快就進入山中。

連日晴天，因而晚上也都是萬里無云月朗星稀，月光白似霜雪，照得大地宛若白晝，但跟著安常深入后，林中漸漸起了詭異的霧氣，越積越厚最后甚至看不清前路，月光更是無法穿透。

安常也沒想到要等一下王辭就管自己跑，幸好王辭的腳程不輸他，感知也遠超常人，緊跟他奔了一陣，王辭忽然感到空氣潮濕了一些，接著靜謐的森林之中傳來嘩嘩水聲。

霧稍稍淡去，安常也終于放慢速度，停在一些黑乎乎的影子前，并對王辭噓了一聲。

王辭瞇眼一看，前頭浮動的黑影原來是一些鬼魂，憑借過人的目力，她發現最前頭有一條漆黑的河，一艘破舊的烏蓬船停靠岸邊。

船前支著一盞燈籠，散發的火光昏黃而冰冷，一個身穿麻布衣的男人撐著船槳站在船頭，對方的皮膚蒼白無色，眼睛里也空洞無物，標準的鬼族面目。他個子非常高，至少有兩米，卻瘦得幾乎沒有一點肉，遠遠看去就像一具披著衣服的骷髏。

此時，那人正躬著身子，朝排隊上船的鬼們伸出細長的白色枯枝似的手，只有交了錢的鬼才允許上船。

見狀，安常從口袋里摸出一把硬幣和紙幣，都是幽冥界的通用貨幣，然后他開始非常認真地數：“一錢，兩錢，三錢……”他頓住，想了想又從頭開始數，“一錢，兩錢，三錢，五錢，六錢……”

不對啊，四錢去哪里了道友！？

王辭很無語，但是這豬隊友是她自己主動攤上的，她能賴誰？

看前頭交的是兩銀幣的價，王辭二話不說把安常手里的錢拿過，刷刷幾下就揀了兩人的船費出來，把安常驚得嘴都成了O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