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若水,你睡了沒。”寒蟬站在林若水的窗前,輕輕喚著。
一會兒窗便打開了,若水穿著厚厚的衣帽臉色蒼白的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寒蟬兩下就進去了,屋里一陣花香,碩大的雕花木床邊放著的夜明珠散發著瑩白的光,若水飛快的躺到床上蓋緊了被子。
“寒蟬,你給我的是什么毒啊,快冷死我了。”林若水牙齒打著顫說道。
寒蟬走過去,只見雪白的絨床上若水蓋著厚厚的錦被。
這才剛入秋,連帽子都戴上了,只露出一張慘白的臉,怔怔的望著頭頂繡著彩云的紗帳,一動不動。
在夜明珠的瑩光下,顯得她像具尸體一樣,寒蟬看著她的樣子忍不住一笑。
“你還笑,我都要冷死了。”說著嘴一癟就要哭了。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給你送解藥來了啊。”寒蟬拿出一顆金色的藥丸,剛準備去拿杯水,若水便張大了嘴一口吞了去。
丹藥卡在喉嚨里上不去也下不來,急得她一下就從床上跳起來,抱著水壺就喝起來,沒有半點兒名門閨秀的樣子。
“差點兒就把我噎死了。”說著若水甩了甩被浸濕的衣袖,便鉆進被窩了。
肆無忌憚的樣子像極了她小時候,只是她現在背負了很多東西,再也灑脫不起來了。
“我已經跟你爺爺說了,讓你去啟明山住,若是有人欺負你你就說你是寒冬牧的妹妹。”寒蟬擺正剛剛若水丟在一旁的水壺,緩緩的說道。
“我聽說了,你不僅說服了我爺爺讓我搬去外院,你還要走了我的天靈蠶衣,其實我們家還有個好東西叫天靈水脂,你一并要了去,我們家找了好些人來都沒能煉化,省得我爺爺天天覺的得給我找個高枝兒,得以保障。”說著若水感覺到了一絲熱意,從被子里爬了出來。
“你可真是大方啊,你爺爺知道估計會被氣死,那天靈水脂又有什么用呢?”寒蟬無奈搖了搖頭說道。
“據說這個東西是長期吃林芝的動物體內取出來的,不說吃了能延年益壽,能百毒不侵是一定的。”若水似賣著寶得意樣樣的。“這是我父親尋得的,起初是為了救我母親,可是弄回家了才知道怎么都煉化不開。”
說道吃林芝的動物,寒蟬就想到雪絨自小就只吃林芝,難不成它的失蹤和這個天靈水脂有關,看來這東西非弄到不可。
“我估計你爺爺不會給,你還是告訴我它藏在哪兒,我自己去取。”寒蟬說著將一枚乳白色的藥丸遞給若水,“這就當是和你交換的東西,它雖不能百毒不侵,但是能延年益壽青春常駐。”
“它就在我爺爺的書房里,從右邊數第三個書架的最下面,用腳一踩,就能打開密室,密室里就只有這一樣東西,雪白透亮堅不可摧。”若水拿過藥丸說著就吞下了,“你若還有就再給我爺爺留一顆,我怕他氣倒了,還能給他救治一下。”
“那你可真是孝順啊。”寒蟬說著便準備翻窗走,又似是想到什么停在窗邊,“其實那個毒藥只是冰鼠屎而已,一周就化了,我把這瓶留給你,待你他日之需。”
寒蟬說著一溜煙就跑了,只留若水愣在那兒,氣的直冒煙,心里一陣惡心,冰鼠最是喜歡吃腐肉,竟然讓她吃冰鼠屎,她還不如直接去死。
老侯爺的書房非常簡單,只有幾個書柜和一張長桌,一點兒不像一個侯爺的書房。
書房里依然是那股刺鼻的藥水味,寒蟬三兩下找到密室的機關,一下子便鉆了進去。
密室的中間只有一個高臺,臺上只有一個錦盒,寒蟬剛想去拿,發現密室的墻角上有一些濕氣,她轉了一圈,只看到那個高臺。
寒蟬走過去,將錦盒放進背囊,使出了一點兒內力,將高臺一按。
一旁的墻壁便動了,墻壁打開可以聽見里面潺潺的流水聲,寒蟬剛想進去便看見墻壁上推出的一個年代久遠的卷軸。
寒蟬走過去輕輕的將卷軸打開,畫上是一位絕色的妙齡女子,穿著一身雪白色的絨衣,手中拿著一味名貴的林芝逗喂著一頭雪白的獅子。
等等……這不是雪絨嗎?雪絨的耳朵有一個缺口,而且這雪獅可是幾百年都沒人見到過,除了雪絨又有哪兒有雪獅,可是這畫中女子又是誰。
寒蟬想著要先看里面有什么,便將手中的卷軸放回去,一溜煙便進了密室,進去才知道原來里面是一個山洞。
寒蟬溜達了一圈什么都沒發現,剛剛準備走卻聞到了一絲熟悉的味道。
尋著味道她才看清洞里墨玉砌成的水池邊,幾簇墨色的草散發著淡淡的氣息,她湊上前一聞,使她頭暈腦脹的,趕忙封了自己的幾個大穴。
“瘴氣!臨雪淵的……瘴氣。”寒蟬低聲喃語,心中滿是詫異,這個侯府真不簡單,只可惜她馬上要走了。
由于之前隔得遠寒蟬沒看清溪水,她用手取了一捧放在鼻前一嗅。
這……這……這……這是鐘雪峰見雪寒的氣息,見雪寒是除了靈芝雪絨最愛的東西,若不是雪絨有一次吃多了肚子疼跑到落雪谷找焱巖,她怎么會知道焱巖能解見雪寒的寒毒。
這次救出大哥回來,她定要好好查一下這個北侯府。
這時的侯府北苑,一位氣宇軒昂的公子坐在堂上,老侯爺在一旁侯著。
“讓小妹去瓍王府吧,一定要拿到越瓍手中越隸閣的鑰匙。”大皇子越宗目光幽遠的望著窗外的月色,“他怕是快不行了,已經臥床好幾天了若水此去拿到鑰匙等到越瓍死去就可以回來了。”
老侯爺捏緊了手,他自從失了兵權,他這個外孫越發不把他當回事了,如今連自己的妹妹都要算計,要讓她去伺候一個將死之人。
北候爺心想,他有張良計我有過墻梯,萬幸如今有人替若水,只是不知道那個姑娘知道要嫁之人非太子會怎么樣。唉,只能對不起她了。
“好的,可是太子那兒怎么辦?”老侯爺抬頭詢問著他高高在上的外孫,“太子可是點名了若水的。”
“這就是太子和我兩人的決定,你不是一直擔心若水性子任性怕她進了太子宮會吃大苦頭么,這會兒遂了你的心愿。”越宗起身走到他這個已經沒什么用的外公前,抬起下巴睥睨的看著他,“你自小眼中只有你這個小孫女,我自然不敢傷了外公的心肝寶貝。”
越宗頭也不回地走了,他一旁的侍衛宗杰給老侯爺微微行了一個禮便跟去了,畢竟是愉妃的親爹,他可不敢怠慢。
“管家,你給小姐看置的府邸怎么樣了。”老侯爺頹然的坐在漆黑的烏木椅上。
老管家忙上前回道:“已經都看置好了,我的侄子羅捷也允諾了我幫忙看家護院,金錢都不用,他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娶小姐身邊的浣花。”
“浣花是若水的貼身丫鬟,你得去問過她可愿意。”老侯爺行至側殿,拿出一個錦盒,取出一張賣身契交于管家,“這是浣花的賣身契,你問過她,愿意的話這賣身契就給她了。”
“羅捷救過她和小姐,她自然是愿意的,而且她嫁與羅捷后,依然能日日陪著小姐,這樣我們也算在啟明山有個人了。”管家緩慢的說道。
若水小姐是他看著長大的,他又沒有子女,對若水小姐比老爺的疼愛有過之而無不及。
“好的,小姐一去怕是難以回來,我知道你也萬分疼愛若水,你若愿意就去陪若水,把你的侯府管家印交給林輔就行了。”說著老侯爺又將老管家的賣身契取了出來,“你跟了我已經四十年了,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罷。”
老管家林徐聽到能去照看小姐萬分開心,忙磕頭。
“老爺,賣身契我不用,我的心在侯府有沒有這個都不會變。”老管家感激涕零,推脫了賣身契。
“你拿著這個,自此就以若水的姥爺的身份照顧她,若她有什么無禮之事你便替我管教她,她的娘若蘭是你看著長大的,嫁入侯府也是你一路伺候的,你就改回原來的名字吧。”老侯爺長舒一口氣,總算安排妥帖,他也能去找他已經失蹤多年的兒子去了。
這一番話讓老管家由衷的感激,又磕了三個頭,將他的賣身契拿好。
“老爺,小侯爺定然還在人世,你若尋不到,就回來吧。”林徐太了解老侯爺了,只是希望老侯爺不要勉強自己,“老爺若是有事,若水我定是管教不住的。”
老侯爺擺擺手,老管家便退出了偏殿,他捏著自己手中的賣身契,想起若水的娘,心里暗暗發誓定不能讓若水走她娘的老路。
寒蟬已經回到了房間,受了瘴氣萬分難受,她拿出錦盒打開,里面是一顆雞蛋大小的透明結晶,在月光下散發著銀色的光輝。
她收好天靈水脂,拿出幾顆燼潭的結晶吞服,運起真氣,這瘴氣怎么比臨雪淵的還要厲害。
一個時辰后,寒蟬解了瘴氣的毒,剛躺到床上,門外便響起了細細碎碎的聲響。
“小姐,該起身了,梳妝好便要啟程了。”門外新招的姑姑染月輕輕敲著門。
一眾新招的丫鬟侍從站成兩排侯著,房間半天沒有聲響,染月心想這侯府的小姐不會連夜逃了吧,昨天她被買入侯府時說是要隨小姐去瓍王府,她便十分可憐這位小姐,年紀輕輕就要嫁一個將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