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旁一茶樓二樓雅間里,倉海伸著脖子,身子挎過整張桌子道:”真不告訴我?“
云錦慢悠悠的拿起身前的青瓷杯,小飲一口,方開口:”愛信不信。“
倉海縮回脖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你騙傻子吧。“
云錦瞥了一眼倉海:”騙你。“
…………
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倉海胸中憋了口悶氣,一把抓過眼前的青瓷杯,狠狠的灌了口茶水,頭一偏,來個眼不見心不煩。沒想到這無意間的一撇,竟看到,蓮汐帶著獠牙鬼怪面具在街道上溜達,后面還跟了一小辮子,不由得長長的”咦——“一聲。
云錦心下好奇倉海為何要”咦——“一聲,順著倉海目光,看到窗外帶著獠牙面具的蓮汐,腳邊還粘著一毛茸茸的小短腿,握著青瓷杯的手指一緊,對倉海道:”記得待會兒去通寶齋一趟。“說完,便一陣風似得消失了。
倉海對著晃動著的木板門大聲道:”你不說,休想我去打理。“
云錦早已下了樓,在如此噪雜的茶樓里,哪里聽得到倉海的喊聲。
倉海沒有聽到云錦的回答,扭頭望向窗外,街道旁,云錦不知在和蓮汐說些什么。
看著云錦如玉的面容,倉海心下思索,好好的,弄一通寶齋出來給他打理。
問他原因,這祖宗竟然說,他缺錢了,賺點錢養家糊口。
我呸——
真有臉說,先不說,身為堂堂魔界二殿下會不會缺錢。就這幾天,這祖宗可謂把一毛不拔發揮的爐火純青。
宅子,他付的錢。
吃穿用度,他付的錢。
就連弄那什么破店,也是他付的錢。
現在竟然有臉說,他缺錢了。
真是祖宗——
發完牢騷,倉海倒完茶壺中的茶水,一口灌進肚子里,小爺花錢買的,不能浪費。
灌完茶,倉海想著也該去通寶齋看看了。云錦明擺著有事瞞著他,而他向來沒有云錦思慮的多,既然想不通便算了,甩了甩腦袋,也不去想了,起了身,出了雅間。
下了樓才后知后覺,云錦最近用他用的是越來越順手了。
云錦在蓮汐身側隨著,溫潤如玉,街道里一小巷子處,一粉色衣裙,面容柔美的女子看到云錦后,藏在衣袖中的手指捏成一團,眸子里點點怒火凝成一堆,猛地甩了衣袖,轉身沒入小巷子。
星空高臥,夜空如潑墨染過般濃黑。
已是辰時,帝都一處甚為豪華的府邸中,某處幽靜的院落里,仍閃亮著燭光,燭光照射下,白日粉色衣裙的女子此刻坐在檀香木桌旁,狠狠的道:”宮主,我不明白,為何不直接取了那兩人的命。“
今日,她明明有機會親手生擒蓮汐,想到這兒,她就一陣懊惱。這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生硬硬的被云錦給攪了,桌下的手指又捏成一團。
而被粉色衣裙稱為宮主的人背向燭光,把玩著手中的夜明珠,夜明珠在遍地是黃金的帝都也實屬常見,可這個夜明珠卻有雞蛋般大小,珠體還隱約透著些淡粉色,只見這人緩緩轉身,竟是瑤姬。
瑤姬輕柔一笑:“你可知這夜明珠是本宮從何處得到的?”
粉色衣裙的女子不知道瑤姬為何這樣問,再次觀看那夜明珠,因隔了張桌子,也看不大清楚那隱約中的淡粉色,只搖了搖頭。
瑤姬見狀,放下珠子,動作優雅,邊斟了一杯酒,便道:“通寶齋。”
“通寶齋?”粉色衣裙的女子不由得一愣,她在帝都雖不久,卻也有些時日,怎不知帝都還有這號商家。
“近日剛冒出來的一珠寶生意的商家。”瑤姬瞥了眼粉色衣裙女子眼眸中一閃而逝的輕蔑,又道:”帝都雖是珍寶集聚之地,只怕也比不得這通寶齋。“
瑤姬使個眼色,看了看桌子上的夜明珠,粉色衣裙女子點了點頭,方伸出手拿起這夜明珠細看了起來,果然見到燭光下隱約中瑩瑩的淡粉色,不由又是一驚:”明月珠!“
這明月珠又稱”石磷之玉“,與普通珠子的不同之處在于,此珠子孕育在深海,長期吸收深海的靈氣,日積月累也就頗有靈性,有延年益壽,青春駐顏,防止邪物入侵之效。因長在深海,又是幾萬年才結成一粒珍珠般大小,在凡塵自是珍品中的珍品。
瑤姬沒理會粉色衣裙的詫異,只是拿起面前的斟滿酒的白玉杯一飲而盡,她太過懷念酒那種辛辣而刺激的感覺,慢慢感受那種只屬于酒的辛辣緩緩入喉,經過喉后流入腹部,全身的血液因這烈酒飛騰起來,待刺激過后方睜開眼睛道:“你知道這通寶齋的幕后老板是誰嗎?”
粉色衣裙的女子又是一愣,她連通寶齋是何時露面的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這幕后老板呢?何況,比得過帝都的珍寶,想必這通報齋的主人也是財大氣粗。
瑤姬見對面呆滯的粉色衣裙女子,輕笑道:“云錦。”
“云錦?”粉色衣裙的女子眉頭一皺,這通寶齋若真是他在操縱,也不足為奇,帝都都是繁盛,可也只是對凡塵來說,怎能和魔宮相提并論,但是云錦突然出這么一招,她真的被弄糊涂了。
“云錦?他……這是為何?”粉色衣裙的女子凝神想了會兒幾種可能性,卻仍摸不著頭腦。
以前,宮主算出帝王星降臨在三皇子府時,就讓她好生把握機會,吸食帝王之氣,加大功力。那時,她就擔心魔界二殿下云錦會收了她。
宮主說,云錦不會輕易動手。再者,三皇子雖乃天命之人,卻時機未到,不到最后誰也不知道這帝王之氣會花落誰家。
云錦勢必有所顧忌,但以云錦的作風,恐怕會時刻盯著她的動作,一有機會就收了她,所以此番前來卻有一定的危險。可這么久以來,云錦非但沒有找過她,還四處游玩,現在竟還弄了一商鋪出來,怎能不讓她大大驚訝。
瑤姬又斟了杯酒,緩緩的道:“他這是……放長線。”
粉色衣裙的女子瞪大雙眼,滿臉震驚,連忙跪在地上道:“鳴琴絕對沒有泄露出宮主的行蹤,宮主明察。”
瑤姬勾了勾唇角,身軀微彎,抬起手臂道:“起來,這不是你的錯,只怪本宮小看了他,再說,他也并未發現本座就是那條大魚。”
鳴琴看到瑤姬伸出的手臂,才深呼一口氣,抬眼看見瑤姬柔和的面容,只覺身子沒在寒潭一般冰冷刺骨,扶著地板,小心翼翼的起了身,接到瑤姬讓她坐下的眼色時,方入了座。
瑤姬看著鳴琴依舊迷惑的雙眼,恰好她今夜心情好,不妨多說些話也解解悶兒:“帝都一面是龍蛇混雜之地,另一面也是天子腳下,即是天子腳下,又怎能允許不明身份的人在帝都來回晃悠?”
鳴琴一聽,縱是極愚鈍的人,也能懂得瑤姬的意思,云錦這樣做,無非是締造一個身份便于日后,放長線,釣大魚。
瑤姬看到鳴琴恍然大悟的表情,心下想道,倒也不是個愚的。瑤姬又小啜了口烈酒,眼色凌厲,云錦比她想象中的要聰明許多,以后怕是要費些精神了。
看了眼對面的鳴琴,心下一陣氣惱,多久的日子,術法竟一點突破也沒有,道:“本宮給你的機會,你要好好珍惜。”
話語很輕很柔,但鳴琴生生的打了個冷顫,只道:“那三皇子不是貪戀美色之徒,鳴琴雖進了這府邸,可卻吸食不了這帝王之氣。”
“這就是你的問題了,連這點小事都解決不了,你還怎么呆在本宮身邊。”瑤姬也沒看對面的鳴琴,繼續喝著酒,眼看一瓶烈酒就要見底。
瞥了眼鳴琴幾欲起身微顫的肩頭又輕聲道:“坐著吧,本宮在你眼中就這么可拍?”
“不是,宮主最是祥和,鳴琴只是覺得……覺得辜負了宮主的一番心思,對不起宮主。”鳴琴低著頭,不敢望著瑤姬。
“你并沒有辜負本宮,你辜負的是本宮的得意弟子,你死去的相公。”瑤姬抬手斟酒,卻發現酒瓶已空,不由得皺了下眉。
鳴琴一聽,身上緩慢流動的血液因這句話熱烈奔涌,是啊,她的相公被云錦活生生的削去了腦袋,抽筋剝皮,尸體在叢林里被萬蟻吞食,留給她的不過區區幾塊散發惡臭的殘骨。
這個仇,她怎能不報!!
瑤姬滿意的看到鳴琴眸中愈燒愈旺的怒火,道:“想要報仇,可以,只是你那點道行怎敵得了云錦,本宮能幫你窺探天機,卻不能幫你吸食帝王之氣,該做的本宮都做了,除非……”
“不,宮主,鳴琴定要親手殺了云錦,親自為相公報仇,請宮主放心。”鳴琴因怒火過盛導致眉眼發直,一動不動,像極了一具行尸走肉。
“云錦怕是時刻注意著這里的動向,此刻的三皇子暫時不要動,但若是換了別人,那就要另說了。”瑤姬別有深意的看了看鳴琴。
鳴琴想了想,方明白,宮主所指的是當今陛下。
又掂量了下,三皇子乃天命之人,帝王之氣醇厚,云錦必不會坐視不理,可陛下就不一定了,就算她不吸食,那薄稀的帝王之氣也會慢慢消失殆盡,再者,她既是長線,大魚還未出現,云錦怎會舍得割斷她這條線呢。
“很好,倒還算聰慧,你即曉得該怎樣做了,本宮也就不多留了,臨走前,本宮提點你兩句話,其一,人神妖都有弱點,云錦也不例外,其二,小不忍則亂大謀。”
鳴琴一怔,弱點?
對,她要找到云錦的弱點,她不能便宜了云錦,她要把云錦在她相公身上做的,十倍百倍的還到他身上。
“準備放長線釣大魚“心思極為縝密陰險的云錦此刻正在通寶齋內室散發神識到處找人,臉色陰寒。
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一招被人打成那個鬼樣子才幾天,現在又跑的沒影,真是氣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