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玄池大步走了出來,鳴琴跟隨其后,看到蓮汐后,玄池面上是遮不住的喜色:“怎么不著人通知我一聲,我派人接你。“
蓮汐沒好氣道:“我親自來,你都不讓我進門,若是著人前來,還不被你打出門去。“
玄池賠笑:“是我考慮不周,理應一早就吩咐他們,有一個抱著狐貍的姑娘是我的貴賓,這是我的不是,若是不能解你心頭之恨,明天我也去你門前站著,你什么時候讓我進去我再進門,你看可好?“
身后的鳴琴從來沒見過三皇子遷就過哪位女子,唯獨她,鳴琴可不認為三皇子對眼前扔在人堆里找不到的魔界公主動了心,自己在倉府外可碰到納蘭霧好幾回了。
蓮汐撇撇嘴,他堂堂三皇子站在她的大門口罰站,哼,虧他想得出來。若是如此,云錦那個小小連多年在帝都的小販都不知道的宅子只怕不消半日連帝都掃大街的都知道了。
蓮汐掃過玄池身后的鳴琴,開口道:“我沒那么小家子氣,我有事找你,咱們出去說”
玄池看著她來回張望澄凈的大眼睛,心中不覺極為親近,眼中帶笑:“你說什么便是什么。”
語罷,遣了下人回去,自己隨在蓮汐身邊。
蓮汐起初只是東拉西扯,并沒有進入正題,玄池陪在一側,一身華服翩翩如玉,一眼看去便知是位貴公子,蓮汐面容雖平淡普通,可畢竟是活了幾萬年的魔界公主,從里到外散發的清貴哪怕只是一分也不是凡界女子所擁有的,外加上那雙一眼看去澄凈如水滿含三千紅塵的眼睛,看上去竟宛若仙人。
這么一對行走的街道上,自是吸引了大半人的眼光。
至于這大半人究竟都有誰,嘖嘖——
不好說了。
河堤旁人跡較少,蓮汐看著平靜的湖面,開口問玄池:“阿池,你相信世上有妖嗎?”
玄池狠狠吃了一驚,民間向來有些鬼怪之說,大祭司偶爾也會在祭壇施法保護子民平安,防止妖魔禍亂,所以帝都向來平安,他活到現在,沒有遇到一個妖怪。
現在,有人問他,相信這世上有沒有妖?
眼見為實,他從未見過,可心中竟是相信的。
阿汐既然這般問他,必然事出有因,要么他身邊就有,或者……
玄池的眼睛從湖面移到蓮汐身上。
他不相信一個不惜暴露身份也要救下素不相識路人的女子會害他,所以剩下的可能性就是他身邊有妖,不但是個妖,還是個想對他不利的妖。
“我身邊有妖,阿汐今日是來提醒我的?”玄池含笑看著蓮汐的小臉,好像絲毫都不害怕自己身邊有妖。
僅僅一句話,玄池已經猜到她此番來的用意,蓮汐沒想到,三皇子玄池竟是這般聰慧之人,細想下又覺得合情合理,身在皇家,心思自是玲瓏,否則如何躲過層層追殺,安然活到現在。
“有一個,大約就是你前些日子救下來的姑娘。”
“鳴琴。”玄池想了一會兒,才開口答道,仿佛確實不大記得府中還有這號人物。
僅是兩面之緣,再加上玄池三皇子的身份,蓮汐本打算多耗費些時辰解釋,沒想到阿池竟這般信她,眼中連一瞬的懷疑都沒有,這倒是她所料未及的:“你竟這般信我。”
玄池揚唇一笑:“自然信你,你不是也一眼就信我是個好人嗎?”
蓮汐心下暗想,那不一樣,你周身金光閃閃的光暈都要閃瞎眼了:“你不好奇為何只有你身邊才有妖嗎?“
玄池倒是沒想到,眾多皇子中只有他身邊才有妖,順口問道:“為何?“
蓮汐看著玄池身上越來越閃眼的金光,不禁瞇了瞇雙眼,伸出一只手戳了戳玄池周身的金光,嫩白細長的手指毫不意外的穿過那層金光,不知是陽光大好,還是這金光本就是暖人的,蓮汐覺得手指很是溫暖,仰頭看向玄池,手指又戳了戳:“你身上有一層金光,都要閃瞎我的眼了,這金光就是帝王之氣。“
“帝王之氣?”玄池有些微愣。
金光?玄池順著蓮汐的手指看著自己周邊的空氣,他一雙凡眼,只看見一只白嫩的手閑著沒事戳著他身邊的空氣玩。
“對,阿池應該知道,帝王之氣只存在歷任帝王身上。”
玄池聽后,抿唇一笑:“我平日不喜朝堂,本就無心奪嫡,大哥已經被父王親封為下任帝王,帝王之氣怎么會在我身上呢?“
“因為你才是帝王,金光閃閃的。“蓮汐收回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玄池。
玄池不知該如何回答,阿汐的意思是,帝王之氣在誰身上,誰便是下任帝王,并不是帝王欽命誰,帝王之氣才會降落在那個人身上。
蓮汐看著玄池神游的眸子,緩緩道:“阿池,我并非凡人,你應該猜到了,我看得見。“
玄池回神,一眼就看進蓮汐清澈的眸子如一汪清泉,清楚印著他的身影。
這樣的一雙干凈的眼眸,他怎會不信她?更何況阿汐救了納蘭與他,單憑這份恩情就足以讓他信她。他只是有些訝然,這消息來的太突然。父王身體每況愈下,兄弟之間朝堂之上也愈加緊張,自己雖然無心帝王之位,卻仍是被他人視為擋路石,刺殺一波連著一波,若不是納蘭在他身邊時刻護著,只怕他早已成了那至尊之位路上的一抹孤魂。
“阿汐,你也是妖?”玄池試探的問道。
蓮汐想自己究竟是不是妖,若是,自己身上并沒有妖力,反而在仙力充裕的崖底生活,若說不是,爹爹是魔界之王,自己到底是不是妖呢?
玄池見蓮汐并不答話,心中便已知曉答案,道:“沒關系,阿汐就算是妖,也萬不會害我,我們一樣是朋友。”
蓮汐眼看玄池把她定為妖,也沒辯解,只說:“小心提防。“
玄池笑了笑:“有阿汐在,我還怕什么“
蓮汐尷尬地扭過頭:“我不會術法。”
玄池又是一愣,她的意思是,只會吃飯不會干活么?腦海里回想起初見面的場景,她小心翼翼的躲在丫鬟身后,當時他以為她不過是嬌生慣養的大戶小姐,沒想到竟是連武功都不會的小妖怪,他雖不知道她的世界是怎么樣的,但想必少不了弱肉強食,她究竟是怎么活到現在的?
蓮汐盯著玄池愣掉的俊臉,又道:“有些時候,有些東西遠比術法更為好用,比如有個強大的哥哥,有個厲害的師父等等。”
玄池淡然的眸子里映出點點笑意,蓮汐的話他竟反駁不了。
蓮汐今日只打算把話帶到,見目的已然達成便道:“我先回去了,若是云錦看不見我,必然又要著急,滿帝都的找了。”
“阿汐,等等”玄池一個健步擋在蓮汐身前,身為一個妖,一點術法都不會,恐怕一個武功高的凡人都能隨便制服她,也難怪云錦,她那個哥哥會這般擔心,“我送你回去。“
蓮汐想起今早酒樓云錦有些陰沉的臉色,搖了搖頭:“放心吧,我有一個名聲比較大的師父,普通小妖不敢對我動手。”
轉身時,蓮汐回頭又道:“對了,忘了和你說,鳴琴是一只蟒蛇,萬年的蟒蛇妖。”
她相信,說到這兒,憑著阿池的聰慧,定會知曉如何應對,再者,他身邊還有洛辰與洛洛,依著云錦一向縝密的做事手法,阿池身邊必然已經做了些布防。
待蓮汐走后,玄池慢慢離開河堤,在腦海中仔細梳理。他身邊有這么兩撥立場不同的妖,一只萬年蟒蛇妖,要害他,另外是不知底細的一堆妖,要護他,這一堆中還有一只吃閑飯的。
鳴琴——
他仔細想了想這些天發生的事情,那日自己在庭院飲酒,鳴琴來了。不多久,他便覺的眼前的鳴琴別樣動人,心底頓時涌出一種渴望,愈來愈烈,后來發生了什么他壓根不記得,只曉得清醒時自己已壓在鳴琴身上,身下的鳴琴只著粉色肚兜,媚眼如絲,肌白如雪,纖細的胳膊勾著他的脖頸。
他不否認,那時的鳴琴很誘人,可他也不知是怎么了,面對這樣的尤物,竟一把推開走了。事后,他仔細回想,也記不起來離開石桌到清醒前的畫面,他還以為是自己喝多了,現在想想,可能是自己著了道。
鳴琴在他身邊隱藏已經有些時日,若是想對他不利,應該早就動手,現在還未動手,只怕是動不了手,動不了手的原因,一雙極其漂亮的眸子出現在腦海,玄池輕聲笑了笑,這雙眼睛,不知為何,看上去總覺得很熟悉。
阿汐說,他目前是安全的。
云錦洛辰?
這兩位護著他,卻并不除掉鳴琴,想來是留著這妖還有別的用處。他現在若是有所動作,勢必會打草驚蛇,驚了鳴琴,會不會對他們的計劃有所影響。可若是無動于衷,納蘭時常來府內蹭吃蹭喝,坊間傳說,妖魔修煉往往會吸凡人陽氣,納蘭常年征戰,一身的陽剛之氣。
玄池沉下眸子,步履穩健,還是想個法子把這蛇弄走吧,然后再把那間納蘭時常呆著的廂房收拾收拾,哎——,回府還要囑咐福伯,出門采辦貨物還須多買點雄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