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日,蓮汐使了百般技術北荒依然沒答應教她修習術法。
這日陽光霎是溫和的灑向大地,蓮汐臥在軟榻上,軟榻一側緊挨著蓮汐躺著一狐貍,一人一狐呆了半天。
蓮汐瞅著小白緊閉的雙眼,使勁揉了揉,小白果然睜開雙眼,一雙眼皮抬到一半看到是蓮汐又合了上去,蓮汐見狀又使勁揉了揉,小白張開眼皮,抬起爪子拍了拍蓮汐的手,那小模樣活脫脫在說:“別鬧——”
可蓮汐又聽不懂狐貍語,順勢捏住小白的肉墊,抓在手里把玩,小白見她玩的高興,也就隨她高興,眼皮一閉,繼續睡覺。
云錦走進時看到的正是這番景像,蓮汐聽見聲響抬起頭,見是云錦,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揚,云錦坐在一側榻上,一雙漂亮的眼睛今日有些憂色。
蓮汐停下手中動作,“怎么了?“
云錦有些遲疑道:“汐兒,從明日起,我需要去一個地方歷練,如今,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
“為師在此,把心好好放在肚子里“北荒提著大嗓門,今日換了身白底繡梅花的袍子,一株梅花樹自衣擺底處一直延伸到衣領,腳底卻是一雙黑紋面靴子,”你如今首要的事便是歷練。“
云錦站起身子,道:“謹記師父教誨。“
蓮汐一頓,“需要多久?”
未待云錦答話,北荒便道:“這個真說不準,傳言道魔界二殿下天資聰穎,術法大有所成,想來用時不會太久。”
語畢,見云錦仍像根木頭似的處在軟榻前,北荒便趕起了人:“你不趕緊去,早早去早早回來。”
云錦握拳行方禮,看了一眼蓮汐轉身離開。
云錦身影消失在宮前,蓮汐方開口:“師父,我的身體是不是有何問題?”
北荒正在揪著葡萄往嘴里丟,一聽這話,怔住道:“怎么這樣想?”
“師父你一直推脫,不肯教我修習術法,我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原因?師父不要再用爹爹舍不得我吃苦這套說辭來打發我了,我又不傻”蓮汐盯著門口,那是云錦消失的地方。
所有人都在瞞著她,何必呢?
她雖是廢人,腦子卻并沒有廢掉。
何況,沒有靈力而已,算不得多大的事,在帝都這么些日子,她出門的日子不多,知曉的事也不多,而凡人修仙她恰恰知曉了一點。
凡人都可以修仙,她比之他們,條件不知優越多少,為何不可呢?
別和她說吃苦,這世上最苦的從來不是吃苦。
現在,她無力自保,救不了護她而死一起生活了幾萬年的親近之人。
以后,她若依然無力自保,是不是要眼睜睜的看著身邊的人一個一個的離她而去。
她不怕苦,從來都不怕,唯一害怕的是無力自保,無能為力。
以往,她還可以騙騙自己,躲在魔宮內,身為魔界的公主,斷不會有人把主意打在自己身上,如今,這些話卻再也說服不了自己。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無力自保的廢人,無論在哪都只會是親人的軟肋。
北荒抬起雪白的袖子抹了抹沾了汁水的嘴唇,正色道:“天地初開,始于混沌,那時并沒有所謂的神妖,天地間只有一位由混沌經千萬年化成的神袛,這位神袛化身后,混沌之力消散分為兩個極端,清者是為仙力,濁者是為妖力。此后這位神袛平八荒定四海,這期間很多上古洪荒時代的神袛漸漸出世,化世初便懷帶著仙力或妖力,直到現在,凡是仙胎降生后必然身帶仙力,妖胎帶妖力。可是你,雖說直到現在我也不曉得你的母親是仙還是妖,可云降是實打實的妖身,你這身體一分靈力也無與凡人沒兩樣,除了像凡人修行那般修習,為師也不知曉要如何修習,可凡人都是修仙的,為師不會啊,所以為師還沒有想到更好法子。”
蓮汐默了好了一會兒,師父是魔尊墨染的護法,活了不知多少個年頭,這三界,她委實不知道還有什么是師父不知曉的。
說了這么多,無疑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不希望她修習術法,或者說,希望她能斷了修習術法這個念頭。
她實在想不明白,師父這般阻止她的理由是什么?
會是什么呢?
蓮汐想不出來,也猜不到。
即是如此,那便隨緣吧,不管如何,時間終會告訴她答案,而她最不缺的就是時間,想通后,戲笑道:“那也挺好,做個光明正大混吃混喝的公主,好好向師父學習。”
北荒曲著手指扣著桌面,翻個白眼道:“為師什么時候混吃混喝了,為師向來是認真的吃喝。“
蓮汐撲哧——一聲笑了,抱著小白起了身,抬眼看了看蔚藍的天空,心思不知飛到何方,北荒見狀,道:“整日呆在這里都要悶死為師,為師下凡溜達溜達。”
是要下凡了看看了,她神魂俱傷,青枝丹桂鴛鴦慘死,這么一筆又一筆的糊涂賬,是要好好捋清楚了,還有阿池,雖說,她只是神魂撕裂,并未動及根本,可身份已經暴露,留在帝都實在不是良策。臨走時,奪嫡已經處在水深火熱中,也不知他現在怎么樣,既然無法修習術法,在哪都是一樣,想到此處道:“師父帶著我吧。”
北荒淡淡的笑了,最近云降的火氣極其大,這火氣發不出來,直接導致魔界四方的結界加厚幾層,守衛多了幾層,因此魔界又太平許多,吸食妖力事件再也沒發生,這永樂宮的結界半夜也沒人來強闖了。
這可不是什么好現象,既然不敢來了,他就創造機會讓他來。
云降招來一朵小云兒,兩個人一只狐貍飄走了。
天界一日凡間一年,魔界一日凡間也是一年過去。
兩人降落時,凡間已經過去幾個春秋,目前正值冬季,大雪飄飄,蓮汐應景的打個噴嚏。北荒瞅了瞅蓮汐一身白紗裙,揮揮衣袖,一件翻白毛的斗篷已然搭在蓮汐身上。
蓮汐緊了緊身上的斗篷,裹了裹懷中的小白,北荒抬眼看了看飄雪的鬼天氣,攜著蓮汐踏上了帝都。話說自從鳴琴在老皇帝眼前現了原身后,老皇帝一驚一嚇間身子也不大好了還未立太子人已經沒氣了。
于是乎,幾個皇子之間拉起一場爭奪戰,毫無疑問,這皇位自然落在了懷有帝王之氣的玄池身上。
玄池做了皇帝后,沒日沒夜的操勞國事,畢竟這爭奪戰還是傷了不少根基,以至于連娶個媳婦兒的時間都沒有。底下的臣子看到玄池如此辛苦便立刻操起了心,他們都覺得自己的閨女得天獨厚,打著燈籠都找不著,想法設法把自家的閨女介紹介紹,可皇宮內有條規定,沒有召見禁止女眷入內。
這下可又愁壞了一群大臣,不多久,他們立刻又喜笑顏開,張羅著自家閨女的衣著首飾,因為他們發現,自家閨女雖然不能入宮,可玄池每個月有個特殊的日子總會出宮,風雨無阻。
這樣就極容易創造兩人相見的機會,可是因為大臣極多,大臣自家又納有不少的小妾,以至于閨女也極多,往往還沒待遇見玄池,幾家大臣的閨女便先撞見了。
剛才也說了,每個大臣都覺得自己的閨女獨一無二,以至于這種思想傳達給自家閨女,他們的閨女看到別家閨女都覺得這是哪里來的粗鄙女子,從頭發絲到腳指頭沒一點比得上自己,兩方人馬互相打量互相看不上。
其實這種事在心里默默的想也沒什么,可壞就壞在她們不光想,還希望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畢竟玄池只有一個,大臣的閨女何其多,解決一個是一個,這么一打算兩方人馬便互相掐了起來,等掐完了,玄池早已沒影了。
蓮汐與北荒走在大街上,本來覺得因是冬天且又飄著大雪,人應該極少,沒想到大街上人來人往倒是不少,步履匆匆似乎是在尋找什么,仔細一看,街邊確實極少有小販,只有兩邊的酒樓開著一側門。蓮汐四處打量著,眼睛在瞥見通寶齋時定住了,北荒順著蓮汐的目光,瞅見大門大開的鋪子道:“云錦辦事倒是心細,不知道府邸如何了?”
怔愣間,蓮汐冷不防被人撞了,蓮汐還未開口,身下炸起一道女聲:“你是哪家的,你是不是故意把本小姐絆倒的……”
蓮汐找著聲音起源處,一姑娘呈大字趴在地上正奮力起身,邊起身邊回頭惡狠狠的指責,這指責在看見北荒俊美的面目及那冰刀子似得眼眸時,生生住了嘴,轉而才注意到北荒身邊裹得嚴實的蓮汐,這一看生生回不了神,蓮汐看著面前呆住的姑娘,輕輕一笑,一顰一笑,眉目流轉,萬物瞬間失了顏色,絕世美人不外乎如此了。
冷不丁的,這姑娘瞬間回了神,一雙略帶濕意的眼睛瞬間彰顯了震驚,屈辱,絕望的情緒,口齒不甚清晰:“你,你,你是,何方神圣?”
自從幾年前,帝都出現兩只絕色女妖,其中一個魅惑老皇帝,成為貴妃。另一個據說是位極貌美的狐貍精,魅惑的乃是當年的三皇子,如今的皇帝。
不說別的,傳言當今皇帝至今不曾納妃,就是為了等那狐貍精回來。
誰也沒看清那狐貍精的美貌,畢竟當時正在行刑,離得遠,且鮮血模糊,看不清面容,傳說是一頭藍色的長發,長至腳踝,可發色面容都是可以變化的,是以帝都的百姓每看見貌美的女子,心底總會先顫上一顫。
女子顫巍巍的打量蓮汐,在看到蓮汐懷中抱著的狐貍時,立即嚇的魂不附體,因為傳說中的那只狐貍精身邊就有一只白毛狐貍。
北荒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還未開口,女子已經踉踉蹌蹌的跑了,像是身后有惡鬼再追。
蓮汐目瞪口呆,轉而一想,也是,自己曾經現出原貌,估計已經傳遍帝都,好在頭發已經被師父變成黑色,至于面容,那就這樣吧,終日頂著別人的面皮也不是法子,她終究只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