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的北荒面色紅潤,如同睡著了一般,蓮汐終于放下心來,她不知道北荒之前為何鼻息心跳全無,后來又是如何恢復的,是她的血還是她的眼淚,總之只要活著就好。
這日過后,蓮汐守在北荒床前,每日喂些眼淚,血倒是沒再喂,她怕被人當成妖怪,她的身份,玄池隱瞞的很好。
日子不緊不慢的過著,半個月過去了,北荒依舊睡著,一個月過去了,北荒仍然睡著,這期間小白不分晝夜的趴在北荒床頭,以往小白白日雖跟著北荒,夜晚總是會回來與她一起睡覺,現在也不知為什么,甚至幾天不吃一口飯。
蓮汐央玄池請了醫師,得知小白并未生病,蓮汐算是寬了心。
日子雖平淡,好在玄池每日都會過來陪她聊聊天,解解悶,她過得也不算壞,只是看著北荒緊閉的雙眼,蓮汐怎么都高興不起來。
又大半個月過去,天氣也越來越暖,蓮汐時而會出門曬曬太陽。這日蓮汐剛踏進院子,只聽院中兩個小丫頭小聲說些什么,蓮汐本不想偷聽,奈何耳力太好,盡管不想聽,話依舊往耳朵里鉆。
“納蘭小將軍真的死了?之前醫師不還說有救嗎?”
“真的,將軍府已經開始著手辦喪禮了,不知道兇手是誰,真是太可惡了“
“我猜是大皇子“
“我覺得也是,當初大皇子爭儲時送了多少禮給小將軍,小將軍看都沒看一眼”
兩人還欲說些什么,無意間看見院中曬太陽的蓮汐,忙住了嘴。
蓮汐想著兩個小丫頭的談話,仔細回想這幾天,玄池雖表面與她談笑,那面色卻是疲憊愁苦的。她在宮中呆的時間不短,知曉一些納蘭霧的事跡,是一個耿直的好將軍,有此人在,玄池的天下必然會穩定許多。
午飯不久后,玄池來了,蓮汐仔細看了他的面色,比前幾日更加憔悴,蓮汐開口道:“阿池,你的面色不好,是有什么心事么?”
玄池一愣,沉思后道:“從小陪著我的玩伴去世了。”
“我可以救?!?/p>
玄池又是一愣,懷疑自己聽錯了,半天沒答話。
蓮汐像是想起什么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我不會術法,沒有靈力,只有這一點用處了,這點用處有時候還偏偏不管用,不過,阿池的玩伴我可以救?!?/p>
“我試過阿汐的眼淚,并沒有效果?!?/p>
“不是眼淚,這個我就不和你說了,現在咱們去吧。”
兩人來到將軍,將軍府外果然已掛上喪幡。玄池因是便服也并未通知將軍府,以是兩人進府時并未有人迎接。進了府里,小丫頭見了才忙通知老將軍。不多久,白發桑桑的老將軍匆匆前來,玄池免了老將軍的禮道:“將軍不必多禮,朕今日前來是帶位神醫前來為納蘭看看。”
一番話說的老將軍頓時傻了眼,雖說他也極不愿相信自己的兒子身死,可他的兒子確實已經死了,身子都涼了,軀體也僵硬了,難不成神醫還能讓他兒子死而復生?
玄池見老將軍呆愣住的神情,忙晃了晃老將軍,道:“將軍,這是神醫蓮汐,放心,有她在,納蘭必定會活過來?!?/p>
納蘭已經死了,玄池比誰都清楚,可他聽到蓮汐的話,心中卻一點都不懷疑,好似這對蓮汐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似曾相識。
老將軍看了眼蓮汐,是位極美的女子,想起近來的傳言,說是圣上從宮外帶回一位極貌美的女子,因上任圣上的前例,眾臣力諫,這名來歷不明的女子必然不能留在帝都,最好殺之,看來便是此女子,果然是傾城之姿,難怪圣上榮寵之盛。
蓮汐咳了咳,老將軍方回了神,領著蓮汐玄池進了納蘭霧的房間,進了房門后,蓮汐便把老將軍玄池趕了出去。蓮汐走到床前,看著面如土色的納蘭霧,摸了摸硬掉的胳膊,嘆口氣,忘了帶把匕首了。覆上左手食指處的靈戒,翻過來找過去,云被,衣服,首飾,甚至茶壺都有,就是沒一把匕首,沒得法子,蓮汐挑了一支還算鋒利的發簪。
蓮汐第一次用鮮血召喚魂魄,不曉得量是多少,只好撐開納蘭霧僵掉的唇角,劃破自己的左手腕,鮮紅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滴落在納蘭霧的嘴里,偶爾有兩滴滴落在唇角瞬間被吸收的無影無蹤,慢慢的納蘭僵硬的胳膊柔軟起來,蓮汐伸出右手覆在納蘭霧的心臟上方,隨著血液的流逝,手下的心臟緩緩跳動,起初是一下兩下,慢慢,那跳動便越來越規律越來越有力。
蓮汐舒心的笑了笑,輕聲道:“我把你拉了回來,你可要好好活著?!?/p>
蓮汐掏出手帕裹了裹傷痕,傷口有些深,裹了幾層血跡依舊滲出,蓮汐只好多裹幾層,掩在袖中。放好簪子,蓮汐整理下白紗裙開了門,朝著玄池明媚一笑:“你的玩伴,分豪不少?!?/p>
老將軍一聽,手忙腳亂的進了房門,不一會兒,房中傳來老將軍的嚎啕大哭:“我的兒啊——我的寶兒啊——我的心肝啊——?!?/p>
玄池心中一顫,果然如此。
納蘭,回來了。
蓮汐一聽這雷聲般的哭喊,忙進門制止:“老將軍,小將軍還在沉睡修養,您聲音最好小一點?!?/p>
老將軍一聽,覺得自己聲音好像真的有點大,忙擦干眼淚,小心翼翼捏著嗓子對丫鬟們道:“小聲點,小聲點?!?/p>
語畢,離開床榻后又返回身對著丫鬟道:“好生伺候少爺,輕點,別擾著。“
老將軍出門后,蓮汐瞅見老將軍淚眼汪汪時便趕忙拉過玄池道:“將軍若要謝便謝阿池,我是看阿池近日因小將軍的事焦慮成疾才過來的?!?/p>
玄池僵著身子任由蓮汐推擋在身前,老將軍又淚眼汪汪看向玄池,玄池道:“朕還有急事,先走了,若是納蘭醒了,將軍記得通知朕。“
說完,拉著蓮汐忙跑了,老將軍一句話還沒說,眼睜睜的看著兩人一溜煙沒了影。半晌兒,老將軍才回身對丫鬟們道:“我只是想說,晚飯時間快到了,要不要吃頓飯?“
回宮后,玄池在清風殿與蓮汐正在吃晚飯,將軍府派人來說,小將軍醒了。蓮汐夾著雞湯里的紅棗吃的津津有味,聽到這個消息后,瞅了瞅桌子上的菠菜,伸出右手端到面前,玄池瞅見后,淡淡的笑了,今天竟喜歡吃這道菜。
玄池記下后,飯也沒吃完,笑著看了看蓮汐后退了飯桌。
過了兩天,玄池又去看了看納蘭霧,人雖然在床上躺著,可怎么看怎么不像生病的模樣,唇紅齒白,面色紅潤有光澤,分明再健康不過了。
納蘭霧自己也蒙的不行,,他一刀中了心脈,肯定是死的不能再死了,為何突然就醒了,一睜眼,自己的爹抱著他哭個不停,那手勁兒差點沒把他再勒回去。
現在盡管自己已經徒手劈了張實木桌子證明自己啥事沒有,他那爹仍讓他在床上躺七七四十九天。玄池聽后憋著笑,臨走時讓他好生養病準他朝堂免上,帶薪休假。
探望完納蘭霧差不多臨到午飯,玄池回了宮直接到了蓮汐的清風殿。邁進殿門,蓮汐躺在院中的軟榻上打盹兒,丫鬟們見到玄池,靜靜的行方禮后悄悄退了下去。
玄池走上前,唇角含笑,細細的看著蓮汐,蓮汐腦袋壓在左手上露出白嫩的手腕,那手腕處有一道明顯疤痕破壞了細膩的美感,玄池在看到那道疤痕時嘴角的笑容一點一點的消失了。
他把蓮汐帶回宮時,蓮汐的手腕有兩道傷痕,經過醫師細細的調養,那疤痕早已消退,現在這道疤痕很明顯是道新傷。
玄池猛然想起,最近蓮汐特愛吃紅棗糕,菜肴也多是藥膳為主,玄池皺著眉頭,他記得蓮汐是從將軍府回來后開始食用這些。也就是說,蓮汐是在將軍府受的傷,想到這兒,玄池就算是個傻子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難怪這些日子吃飯,蓮汐總是低垂著左手,倒水吃點心也避免用左手,難怪她不說救納蘭的法子,原來所謂的法子就是她的鮮血么?
那日他看見她白衣染血的躺在地上,白凈的腕子上兩道極深的口子,現在想來,她定也是在救人,救得是誰,玄池抬眼看了看屋中依舊沉睡的北荒。
蓮汐睡得并不沉,朦朧中覺得有誰盯著自己,緩緩睜開雙眼,看到眼前的玄池,攏了攏衣袖笑了笑:“阿池,什么時候來的,怎么沒叫我?”
“剛來,看到你在睡覺,就沒吵你,中午了,想吃什么?”
“今天喝點雞湯吧,飯后想吃一些紅棗糕?!鄙徬肓讼氲?。
玄池招來一隨侍,低聲耳語一番,午飯時,蓮汐喝著雞湯仍舊挑了些紅棗,她覺得今日的湯有些苦。準備吃些其余的菜,才發現今日竟都是湯湯罐罐,僅有的一盤小菜,是菠菜。
蓮汐又喝了些其余的湯水,依舊有些苦,撈了撈,啥也沒撈著。
蓮汐連著幾天喝著這些苦味的湯水,某日午后,低頭的瞬間,嘩——,鼻子出血了,院中的丫鬟們嚇壞了,急忙報給玄池,玄池正在書房眉色不善。
聽到后忙趕到清風殿,醫師探查后囑咐一番,蓮汐才吃到沒有苦味的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