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傍晚，王妃讓之情喚雪衣來花園。

“見過王妃，見過白雪夫人。”雪衣福了福身。

王妃與白雪夫人正在下棋。

王妃輕應(yīng)了聲，落下一子，問道，“今兒個找你來，是想問問夜辰的傷好全了嗎？”

“回王妃，二爺?shù)膫呀?jīng)好全了。”雪衣道。

“嗯！”王妃點了點頭，放下心來，“這些天，你照顧的很好。”

雪衣聞聲，淺淺一笑，“這都是奴婢該做的。”

“你在辰兒身邊很多年了吧？”王妃突然道。

雪衣頷首，“奴婢七歲那年便在二爺身邊伺候，算來也十年了。”

“都這么久啦？”王妃故作訝異。

“王妃不記得了？”雪衣笑了笑，提醒道，，“當(dāng)初，還是您發(fā)話讓奴婢去照顧二爺?shù)摹！?/p>

“哦？”王妃揚了揚眉。

“王妃，當(dāng)初您說給幾個孩子選些年歲相仿的丫鬟伺候，說是讓他們有個同齡的伴不是？”

白雪這么一提醒，王妃恍然大悟，“哦，是有這么回事！年紀(jì)大了，倒是一時沒記起來。好像當(dāng)時選人的時候，我一眼就瞧見這姑娘，說她生得俊俏呢！”

“可不是？我當(dāng)初便說王妃眼光好！十年過去，都出落得這般貌美了！”白雪贊嘆了一句，幽幽道，“人都說，貼身丫鬟遲早是主子的人！自當(dāng)選個漂亮，又溫柔的姑娘。”當(dāng)然，至于要不要呢？那就得看主子的意思了。

白雪看了看雪衣，只見她低頭不語，面露嬌羞之色，嘴角不自覺上揚，眸中閃著雀躍的光，似乎在期待著什么。

看來這姑娘心中所想，果如她所言。白雪想著與王妃交換了個眼神。

就聽白雪夫人幽幽道，“現(xiàn)在這孩子都十七歲了，正是嫁娶之齡，王妃是該考慮考慮了。”

“你說得對！”王妃點點頭，看向雪衣問道，“雪衣，你是怎么想的？”

雪衣以為王妃的意思是要做主將她給了夜辰，心中自然欣喜，但又不好表現(xiàn)得太過明顯，便低頭道，“雪衣是王府的丫鬟，不敢有自己的想法，但憑王妃做主。”

“這姑娘倒是乖巧！”白雪笑著贊嘆了一句，起身來到雪衣面前問道，“雪衣可有意中人？”

雪衣?lián)u了搖頭，“奴婢不敢。”

“真沒有。”白雪又問。

雪衣再搖頭。

“那便好了！”白雪笑了，轉(zhuǎn)過身看向王妃，說道，“王妃，咱們府里的這些適婚的丫鬟里，就屬雪衣樣貌最為出眾，加上又伺候夜辰多年，您選出的這幾戶人家，可得讓雪衣先挑啊！”

“那是自然的！”王妃溫柔地笑著，點了點頭。

雪衣聽著，漸漸感覺不對，不是要把她許給二爺嗎？還挑什么人家？

雪衣的笑容僵了僵，不確定的問道，“王妃，您這是何意？”

“傻丫頭！王妃要給你找戶好人家，你還不快謝謝王妃？”

雪衣聞言瞪大水眸，對上白雪的笑容，只覺心被狠狠一擊。

原來她是耍我的！雪衣又氣又委屈，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王妃，奴婢不想嫁人！奴婢想留在二爺身邊伺候！求您不要趕奴婢走！”

“可王府終究是待不了一輩子的！”王妃勸道，“你賣身在府里，若是選個良家嫁了，非但能脫了這契身，我還會給你準(zhǔn)備一份嫁妝，這樣不好嗎？”

“奴婢，真的不想嫁人。”雪衣咬了咬下唇，心中委屈至極，一顆淚說著便滾了下來。

她自然想脫了這契身，可是不是嫁出去，而是嫁給二爺！即便是做他的妾，她也是甘心的！這么多年，她一直在等這一天……

為什么？！當(dāng)初讓她去二爺身邊伺候，給了她希望，現(xiàn)在卻要讓她離開？！為什么？！

雪衣憤憤的想，腦中突然冒出念九的名字，心下便是怨恨：都是因為她！都是因為她！若不是她，以我的美貌，二爺遲早會要了我的！即便二爺是個君子，不會主動索取，王妃也定會做主。可是突然一旨和親書，來了個岑念九，竟壞了我終身大事！

白雪見王妃皺起了眉，上前扶起雪衣，“哎！怎么還哭了呢！這么漂亮的姑娘，哭壞了可不行！”

白雪一邊替她擦了擦眼淚，一邊道，“剛剛不是還說但憑王妃做主，現(xiàn)在怎么又說不想嫁了呢？你還怕王妃選的人不好啊？”

“我……”雪衣抿了下嘴角，低頭道，“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傻丫頭，你要好好想想！王妃選的人，那可個個都是殷實人家。你雖然是咱們元陽王府的丫鬟，但是人想娶走，也得八抬大轎，明媒正娶！過去，是去做正妻的，不說是什么少奶奶，但至少也是個老板娘！面上的事兒聽相公的，但面里的事兒，不都是你拿主意？比起在府里做個下人，你說哪個好？”

雪衣抿著嘴角，白雪越是勸，她心中就越是憤怒。

這道理誰不懂？！可是她們這些富家夫人哪里體會過什么叫窮？！她七歲那年家道中落，被家人賣進(jìn)了王府做下人，那種苦日子，她是再也不想過了！

她雪衣，這輩子，寧可做豪門大戶的妾，也絕不做市井小民的妻！

雪衣不說話，白雪看了看王妃，見她點了點頭，便道，“雪衣啊！你回去好好想想，考慮一下吧！”

雪衣淡淡福了下身，“奴婢謝過王妃，謝過夫人，奴婢告退。”

見著雪衣走遠(yuǎn)，王妃便皺起了眉，朝白雪點了下頭，“白雪，今日多謝你了，沒有你，我一人，真不知道怎么說！”

白雪搖了搖頭，當(dāng)初她生星河銀河之時難產(chǎn)，王爺猶豫保大還是保小，是王妃堅持保大，最后所幸母子平安。

孩子沒了還能再有！但人沒了，就真的沒了。當(dāng)時王妃是那么勸王爺?shù)模藗儽澈蠖颊f王妃是蛇蝎心腸，是不想再有孩子與世子爭鋒，但她心里清楚，王妃是想救她一命。

一個沒有母親的庶出之子，和一個妾侍相比，究竟哪個更有威脅呢？

也許那句話不該從一個母親口中說出，但她卻永遠(yuǎn)不會忘記王妃說的這句話，也不會忘記這份恩情。

“王妃何須言謝？這是白雪應(yīng)該做的！再說了，這個姑娘，心思太重，若是留在府里，將來指不定怎么鬧騰！那種事，可不能再來一次了！王爺本就因鎮(zhèn)東王的事心情不好，府里的人還是安生些好。”

王妃笑著朝她點了點頭，“人人都說你愛看熱鬧，撩撥這個，挑撥那個，但其實你是這府里最懂分寸之人，也是把一切都看得最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