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撥開烏云,海面下五彩透明的水母,沿著直線穿梭在淺淺的船底。
水母泛起的微弱光亮,匯聚在一起,將蔚藍的海面,映襯地愈加夢幻。
甲板上,散落著一地的朗姆酒瓶,赤礁國的海軍士兵,醉完酒后,隨意地倚靠在軍船甲板的周圍,打鼾聲一陣陣地起伏。
船艙內,小藍用水之煉金術匯聚成一張大圓形的水床,趙淮深吸一口氣,將腦袋潛入冰涼的水床中,閉著雙眼,將耳朵小心翼翼地貼在小藍微微鼓起地肚子上。
透過肚皮,趙淮滿足地聆聽著小生命微弱的心跳聲。
“應該是個男孩。”
趙淮將濕漉漉的腦袋探出水面,一臉欣喜地說道。
初為人父的趙淮,深刻感受到一個家庭帶來的歸屬感,從此心靈有了寄托,心甘情愿地為自己套上束縛。
他眼神帶著苛責看了一眼小藍,有些后悔起了白天一時沖動,冒險從兩座海島間通行。
幸好是無驚無險,萬一發生些意外,除了那一船的赤礁國年輕煉金師,自己最在乎的,還是要屬身邊最親密的這兩個小生命。
想到這兒,趙淮不禁一陣后怕,平日里海上執行任務,得罪了不少其他國家的海軍,剿滅了無數大大小小的海盜船隊,就怕某一天,勝利的天平不再朝著自己傾斜,赤礁國的海軍船隊,徹底淪為戰敗的那一方。
是呀,從來就沒有人能夠永遠立于不敗之地。
唯一的辦法,就是遠離海上復雜的紛爭,遠走他鄉,去過上平凡人的生活。
但在這之前,所有日后潛在的危機,都必須毫不手軟地扼殺在搖籃之中。
趙淮打開了陳舊地雜物室,白天海島上發現的那個滿是銅銹的箱子,就這么靜靜地立在雜物室中央。
這個箱子,就像一根卡在趙淮喉間的魚刺,讓趙淮始終不能徹底安下心來。
海島上一群疑似來自赤礁國海域海盜的離奇死亡,這本就是不合常理的一件事,而唯一的線索,卻恰恰只有面前這個一臺船炮左右大小的箱子。
箱子的觸感冰冷,箱體周圍凸起的紋路,像是扭曲繁奧的文字,又像是潮濕晦澀的圖案。
趙淮下令,數十臺火炮同時轟擊箱子,煙灰過后,箱子依舊完好無損,執著守護著內部的秘密。
直至小藍出于好奇,用純凈的水元素之力,試探性地灌入箱子,箱子才意外開啟,箱子內傾瀉而出的大火,整整燒了一天一夜。
整支船隊都沒了。
赤礁國這一批年輕的煉金師,全部在烈焰中焚燒為灰燼。
小藍發了瘋,一雙湛藍色瞳孔爬滿黑色小點,但即使是這樣,小藍還是靠著僅存的一點理智,在大火中保護下了趙淮。
等到一切平靜之后,一隊懸掛著灰黑旗幟的船隊,當著趙淮的面,接走了重度昏迷的小藍。
數月過后,赤礁國監獄的鐵門背后,一名灰黑煉金術袍加身的陌生探監人,將一個安詳熟睡的嬰兒,親手交到趙淮手中。
趙淮使出渾身解數,散盡千金,要回所有人情,終于在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在海軍港口搶走了一艘扣押的海盜船,一路向東,瘋狂逃竄,直至來到格雷小鎮。
這一晃,便是十多年。
礁汐航線發生的噩夢,趙淮從未對別人說起,但他一直悄悄打探著小藍的消息,但一直毫無收獲。
只是打探過程中,無意間發現的一件事,如同晴天霹靂,讓這位中年男人,再度承受了常人難以承受的痛苦。
小藍當時打開的箱子內,那團傾瀉而出的,是火元素的元素共生體。
元素共生體,是煉金術登峰造極的煉金師隕落時,意外產生的一種物質。
元素共生體,攜帶著煉金師意外身亡時的一股執念,這種共生體無法被消滅,一旦附生在其他煉金師身上,便會隨著這名煉金師一起成長,直至最后完全吞噬其附著的煉金師。
這幾乎相當于一種無解的詛咒。
而當時的小藍已有身孕,毫不例外,這個降臨的新生命,在出生之時,便沾染上了共生體的氣息。
除非趙凡永遠不去學習煉金術,否則,在趙凡成功溝通元素之力的那刻起,這枚種子就會徹底在他體內發芽,直至完全吞噬趙凡。
……
在經歷過上次格雷海域的事件之后,霍尼在這段時間里,行事變得低調了許多。
如同監獄中潛逃出的罪犯一般,他在安靜地等待著,等待著風波過去,再做下步的打算。
隱隱之中,他有種莫名的不安,面對這種感覺,他只能盡力地安慰自己,或許那日遇見的那些海軍早已離開這一片附近的海域。
而在這段期間內,桑土也上門找了一次霍尼,皇家煉金師協會三名煉金師回來后就變得瘋瘋癲癲。
經過調查,他們回來的時間,恰巧與霍尼是在同一天晚上。
作為皇家煉金師協會此時的一把手,桑土自然要弄明白,這背后到底發生了什么。
他來到霍尼住所山腳下的沙灘邊,不經意地一瞥,索加尖刺號上破損的痕跡,就讓他心中猜出了個大概。
顯然,霍尼是帶著皇家煉金師協會的三名煉金師,在那天晚上遇到了一場惡戰。
但這一切,霍尼事先沒有與自己打過招呼,這便讓桑土心中有了一絲不悅。
他在霍尼的門前敲了敲門,卻遲遲未有人作答,直至他將要調頭離去,屋內才傳來了霍尼的聲音。
“桑先生,是為金幣的事情來嗎,下一批金幣,過幾天便會送到你手上,不用你親自跑一趟。”
“我霍尼雖然是海盜,但是答應好的事情,也不會隨便抵賴,這點可以請你放心。”
霍尼只是開口,卻未開門迎接桑土,而且上來就說金幣的事情,顯然是想堵住桑土的口,不愿意與桑土有過多的交流。
上次格雷海域發生的那件事,確實給霍尼造成了極大的觸動,以至于現在霍尼變得小心翼翼,不愿隨便見人。
站在門口的桑土,猶豫了片刻后,還是接著敲響了房門,他聲音微微放輕,似乎是在有意提醒著霍尼。
“今天我來,是想和你商討下鎮慶日那天,關于那個海盜小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