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沫熙背對著司姜昕拿衣服，沒看到她悄悄抹了抹眼角。

繆斯的布料有一個別人模仿不來的特點——不會褶皺。

就算是疊起來熨燙也不會皺，想要做出來褶皺效果，只能在制衣的時候內縫，極為考驗技術。

“先試試哪件效果好，有什么不合適的地方我再改。”

司姜昕斂了思緒，尋聲看去，瞬間就失了神。

她曾經被譽為下一個超模天使，見過不少精美華服，卻從沒見過眼前這種。

素淡的淺色，并沒有什么華麗的點綴，但是從領口到裙擺，甚至袖口內襯都隱約能看到精細暗紋。

“姜昕？”

司姜昕回神，小心地接過蘇沫熙手中的裙子。

只要是個女孩子，大概都沒辦法拒絕好看的裙子吧。

蘇沫熙幫她換著衣服，有些歉意道：“抱歉，慕熙公司沒有更衣室，不過你放心，這件待客室沒有監控也沒有窗戶。”

“沒關系，”司姜昕不在意地笑了笑，“當初走秀，換衣服都是一堆人在后臺一起換，根本沒有什么更衣室，人多踩腳踩腫了的時候都有，哪里能在乎那么多？”

蘇沫熙幫她拉著后背拉鏈，聞言笑了笑，“辛苦總會有回報的。”

“那倒是，當初……”說到這司姜昕忽然停住，沉默了幾秒，再開口卻是說起了身上的衣服，“這件衣服你耗費了不少心血吧？”

話題轉的生硬，語氣又多了幾分刻意掩藏的寂寥。

蘇沫熙不是沒聽出來，不過她沒有多問，只是答道：“我可是通宵改了好幾天的設計稿。”

說完直起身，看著已經換好裙子的司姜昕，眼底有著淡淡的驚艷。

和她想象的一樣，清雅素淡，像是沒什么多余色彩的水墨畫，但骨子里的氣韻毫不掩飾。司姜昕本身就眉眼清麗，身材高挑，很好地撐起了整件裙子，只是靜靜地站在那笑，都帶著奪目的光彩。

待客室沒有鏡子，司姜昕只能低頭看看了看，問她，“換那個？”

“不用了，”蘇沫熙搖了搖頭，“就這件。”

已經不用試了。

親眼看到了上身效果，蘇沫熙已經知道那件的缺陷。

因為顏色淡了一個色號，所以對比不如這件強烈，更會沖淡司姜昕本身的氣質。

司姜昕點了點頭默認。

設計師最了解自己的設計，真正的靈魂設計師只要一眼，就能看出來什么最適合眼前的模特。

換下衣服小心放好，司姜昕忽然想起另一件事。

“對了，沫熙，”待客室不缺凳子，司姜昕拉著蘇沫熙坐下，微微蹙眉，“有件事情……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

聽出了司姜昕語氣中的憂慮，蘇沫熙也認真起來，“什么事？”

“其實也不是什么秘密，”司姜昕理了理思緒，“時光集團也會參加這一次服裝秀，當初選模特的時候選了一個……圈子里出了名妖艷的又熱情的。”

蘇沫熙靜靜聽著。

妖艷又熱情……聽語氣，這形容怕是美化過的。

“因為受歡迎，性子難免驕縱了點，”司姜昕接著道：“時光集團早就選定了模特，便有記者問是不是參加服裝秀的作品已經完成了，時光集團也承認已經完成了。但是前幾天那個模特忽然在圈子里鬧，說是時光集團放她鴿子，鬧得挺大的，時光集團就發了聲明，說是因為內部原因，對作品進行了調整，那個模特的氣質不符，所以才換了，也賠償了一大筆違約金。”

只是相比之下，違約金只是一筆錢，而參加服裝秀……極有可能名利雙收，那模特自然氣憤，再加上可以借此給自己增加熱度，鬧起來也不為過。

蘇沫熙明白其中道理，不過她這幾天忙得不可開交，根本沒有上網的時間，也不清楚這件事情。

再者……這和她其實沒什么關系。

她知道，這還不是重點。

果不其然，司姜昕這才說到了點子上，“問題是，前幾天……就是在會展那次，沒幾天時光集團的負責人就聯系我，問我愿不愿意代表他們公司參加服裝展。”

蘇沫熙眸底沉了沉。

一個模特一個氣質，無可代替。

時光集團在這個時候換了設計，還準備請司姜昕當模特，只有一個可能——他們新設計的服裝，和司姜昕的氣質很搭。

這是明晃晃的挑釁了。

畢竟這個世界上可沒那么多偶然。

想到時煜似笑非笑的眼神，蘇沫熙指尖敲了敲桌，目光深遠，“那次展會時煜也在，他應該是看到了我們交談，順勢調查了……只怕時光集團邀請你，也是有意而為。”

時光集團既然知道蘇沫熙邀請了司姜昕，就該猜到司姜昕一定會拒絕他們，多此一舉……不就是為了讓司姜昕告訴蘇沫熙，好讓蘇沫熙自亂陣腳，想讓她沒上臺就先輸一籌。

司姜昕一愣，經過蘇沫熙的提點也想通了其中的玄機，頓時愧疚，“抱歉，我……”

蘇沫熙搖了搖頭表示不介意，“不用道歉，你沒做錯什么，你會告訴我也是想讓我提前做好準備。”

見蘇沫熙真的沒怪她，司姜昕越發內疚，低下頭喃喃著，語氣中帶著痛苦沉重，“是我的錯，我什么都做不好……”

蘇沫熙眼尖，看到了她眼底一閃而過的水光。

她有些錯愕，恍然明白怕是讓她想起了什么傷心事。

“姜昕，”蘇沫熙握住她的手柔聲安慰她，“你告訴我是對的，這樣我才能提前準備，不用擔心，到時候你往臺上一站，艷壓群芳就好。”

為了哄她，蘇沫熙難得說了句俏皮話，好在是起了效果，司姜昕抿唇笑了笑，水亮的眼底越發通透。

她難得調侃了一句，“沒想到當初出了名溫和端莊的校花也會哄人了。”

溫和端莊，是高中時候別人對蘇沫熙的評價。

蘇沫熙道：“都是些哄孩子的經驗。”眉眼多了幾分為人母才有的溫和，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笑著搖了搖頭，“還有孩子哄我的。”

司姜昕想起了網上查到的關于蘇沫熙的消息，遲疑地咬了咬唇，還是沒問。

她想知道，當初那兩個人……怎么會成了這幅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