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首星是一顆單獨的行星,軌道穩(wěn)定,圍繞著一顆名為“神隕”的恒星旋轉著。
所以,自小生活在首星上的人們,除非進行星際旅行,否則是沒有機會看到像飛矢三這樣巨大的氣態(tài)行星漂浮在天幕的場面的。
冉曜正坐在基地上方的山坡上,看著遠處天邊的景色。
地平線上層層山脈后面,飛矢三正處在落下的過程中,此時只露了一小部分出來,其弧狀的星體有一種圓潤的美感。
因為飛矢三龐大的體型,四號衛(wèi)星每年總有一段時間會將飛矢星的光芒遮住,讓其四號衛(wèi)星陷入近乎絕對的黑暗和逐漸嚴重的寒冷。
上一次這樣的時段,他是在礦區(qū)內度過的。
在加強的保溫設施和光照設備的照顧下,他對那段時間的感受并不深。
他的手放在一顆扭曲的暗色藤曼植物上,不知道這個生命是如何在這樣極端嚴苛的環(huán)境下度過一年又一年的。
就在他跟景文決斗后的幾天,里魯來看他了。
里魯先是表達了一下自己對列奧偏袒景文的不滿,然后也勸冉曜不要跟列奧作對,畢竟列奧維持抵抗軍的組織很不容易。
另外,他也帶來了一些企業(yè)的事。
邊境礦業(yè)對整顆星球都做了情報覆蓋,所以作為高層管理人員的里魯·斯托克,也是近水樓臺,能更早的得到一些內部消息。
情報是有關于四號星總督的震怒,帝國軍的動向,還有一個最重要的消息:
C區(qū)防衛(wèi)長官杰魯·巴倫即將在年底要處死C區(qū)所有抵抗軍俘虜,加起來超過2000人。
冉曜清楚這是什么用意,激怒抵抗軍,誘使他們出擊。
畢竟在這個奴隸制的支持度蒸蒸日上的日子里,大范圍殺俘也是一個有些難以讓人接受的行為。
這段時間里,列奧發(fā)動了一次針對C區(qū)內一個帝國偵察哨的占領行動,行動據說“很成功”。
然而,崗哨沒有被占領,勝利的標志是,列奧的軍隊帶回了許多物資,比冉曜那場反伏擊戰(zhàn)的成果要多得多。
而里魯帶來的消息是,偽帝國方面也同時“打贏”了這場防衛(wèi)戰(zhàn),他們的士兵成功的抵抗了來自抵抗軍的偷襲,僅有的損失是一些可有可無的物資。
聽到這兩邊的敘述,冉曜不自然的輕笑。
里魯并沒有因此反感,他知道,這種一場戰(zhàn)斗兩個贏家的事,已經不是第一次發(fā)生了。
偽帝方面需要勝利,抵抗軍又何嘗不需要勝利在鼓舞士氣?
至少這幾天,基地里的氛圍因為這一些損失不大的成果而變得歡快了許多。
說起基地。
在那次冉曜帶領的反伏擊戰(zhàn)之后,參與了那場戰(zhàn)斗的士兵,并沒有改口,他們仍將冉曜視為自己的長官,某方面來說,甚至比列奧的地位更高。
他們都是生于夏氏王朝時期的年輕人,對皇室,對絕武衛(wèi)的崇拜是自然而然的。
更何況,這位強大的戰(zhàn)士帶領他們獲取了一次幾乎不可能的勝利。
但卻因此近乎撕裂了基地的和諧,這不是列奧想看到的,某方面來說,也不是冉曜想看到的。
長久的拉鋸戰(zhàn)使抵抗軍中許多人受夠了毫無進取心的組織,他們急切的希望一個有計劃,有決心的領導人來帶領他們走向勝利。
而冉曜,看起來就是這個絕佳的人選。
王景文事件后,這股情緒被推向高潮,甚至有些人會公開反對列奧的統治,認為他嫉妒冉曜的能力,而不重用他。
盡管冉曜在那次事件之后,一而再再而三向將軍承諾不會煽動情緒,但情緒的發(fā)散還是難以阻擋。
畢竟,這是這個基地根源上的問題。
當一顆石頭落入水中,產生的波蕩是水的性質而導致的。
里魯問過冉曜,有沒有取而代之的想法,得到的是否認的答案。
冉曜是一個頂級的戰(zhàn)士,但談到領導,他不自覺地心里沒底,人心要比機器復雜的多。
想到這里,他想把放在一邊的頭盔重新罩上了,四號星的大氣盡管經過了無數次人為改造,但還是不適合人類長期直接呼吸的,會產生一點點不適的缺氧反應。
“學長。”
還沒戴上頭盔,他聽到了阿莉爾的聲音,便回頭看去。
阿莉爾·斯塔斯的小臉被凍的通紅,她緊張的往這邊看著,身子站的筆直。
“怎么了?“冉曜問道。
“想跟你來道歉。”
“怎么前幾天不來,今天想起來了?”
“我不敢。”阿莉爾不經意低了低頭。
“過來吧。”冉曜招了招手。
阿莉爾點了點頭,走到他身邊坐下來,冰涼的地面被抵抗軍作戰(zhàn)服的良好保溫性能隔開,但還是讓下面的溫度降下來許多。
“我本來也沒有怨你。”冉曜笑著說:“你在機甲維護和修理方面,挺有一套的,在這個基地里也算數一數二了,不應該為這件事耽誤了工作。”
“我沒有。”阿莉爾連忙說:“我是完成了今天的工作才出來的。”
冉曜沒有接她的話:“王景文呢,他怎么樣了。”
“他……傷已經好了,阿博薩將軍決定關他一段時間讓他反省一下。”
似乎對阿莉爾來說,提起王景文是一個不怎么情愿的事。
“學長會記恨他嗎?”
“他,夠不上讓我記恨。”
冉曜的態(tài)度在阿莉爾看來有些輕蔑,她的神色一下子黯淡下來很多。
“但至少是不記恨他了吧。”阿莉爾的話,既像是找冉曜求證,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嗯,但會有所顧慮吧。”冉曜呼了一口白白的霧氣:“至少是沒法像以前那樣相處了。”
阿莉爾看了看冉曜,有點猶豫的說:“當時你差點殺了他。”
“可他也差點殺了我。”冉曜擺出一副被冤枉的樣子。
阿莉爾搖了搖頭說:“我知道他不可能傷到學長的。”
聽了這句話,冉曜不由得噗的一聲笑出來說:“所以你就讓他來找我單挑?配一把能量刃也是你出的主意嗎?”
“不是不是!”阿莉爾連連擺手說:“我只是以為他會知難而退,沒想到他真的去找你。”
“他又不像你是企業(yè)領導的孩子,他對絕武衛(wèi)沒什么概念的。”
“是我疏忽了。”阿莉爾嘆了口氣。
冉曜向她斜眼道:“你對他呢,是什么感情?”
阿莉爾想到那架特里式被電蜥級整個擊垮的無助樣子,竟也生出了一絲絲感動。
“他會為了我去挑戰(zhàn)那么……”阿莉爾幾乎是愣著神脫口而出,隨后意識到王景文挑戰(zhàn)的正是身旁的這個人。
一聽這話,冉曜不禁大笑起來說:“你的意思是,他成了為公主而戰(zhàn)的騎士,我就是一條惡龍了?”
“……啊,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明白我明白。”他拍了拍女孩的肩膀,站起身來說:“沒有其他的事,那我就回基地了,這里呆久了越來越冷。”
阿莉爾沒有作聲,她看著冉曜下了山,想說什么,又始終沒有說出口。
畢竟,公主本來是跟惡龍在一起的。
一架運輸機降落在山谷中,引擎催動的氣旋吹拂著阿莉爾金黃的頭發(fā),她瞇了瞇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