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黑色商務車行駛在高架橋上,淅瀝瀝的雨淋濕道路,冉曜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畫面了。
四號星球上的嚴寒和干旱抹掉了雨水存在的可能,而越海星氣候宜人濕潤,雨水就成了常見的東西。
只不過因為污染,這些雨也不干凈。
叫千月的女人看上去年紀并不大,跟冉曜是同齡人。
她黑長的頭發(fā)搭落下肩膀,倒映著城市燈光的眼眸直視前方,眼角下一顆細小的痣正好被透過車玻璃照下來的光打亮。
從剛才冉曜被帶上車,這一路上無論是雇傭兵保鏢還是這個女人,都沉默不語。
那個看起來像是交易負責人的死并沒有給這些人帶來什么影響。
冉曜半瞇著眼靠在窗口上,雖然面色平靜,但腦子很亂。
實際上,他還沒有完全從事業(yè)的失敗中走出來。
他過高的估計了自己的實力能造成的影響,同時也跟錯了人。
冉曜斜著眼看著窗外熙熙攘攘的都市,街上的行人來回走動著,一群癮君子靠在墻邊抱團抽煙,一個機器人斜靠在墻邊,大腿像是被人卸了下來,正呲呲的冒著火花。
如此的平靜和普通。
此時,自己在鄰近星系那顆小小的衛(wèi)星上所掀起的風浪,就如同笑話一般。
而自己想要離開那里的愿望,也以一種及其諷刺的方式完成了。
“你為什么殺了江叢。”
“嗯?“冉曜被這句話從綿延的思緒中拖了出來,他向身旁說話的女子看了看。
千月看冉曜這么干脆的反應了一聲,竟然也有些訝異:“噢?你也不是那么高冷嘛。”
“我可沒有說過我高冷。”冉曜臉一沉,說:“你剛才說什么,我沒有聽清。”
“我問你為什么殺了那個跟我一起的男人。”
“他是你男朋友嗎?”
“當然不是,但他也是我的上司,突然就被你殺了,我感興趣也沒什么奇怪的吧。”
“不奇怪,倒是你這么看得開很讓我奇怪。”冉曜饒有興趣的歪著頭看向女子說:“看起來你倒是一點不為你的上司死掉而生氣。”
千月點點頭說:“這世界上誰會為了上司死了生氣?“
冉曜被這句話逗的大笑,但隨后想到了什么,笑容幾乎是瞬間消逝,千月把這表情的變化看的清清楚楚。
“我的工資不是他付的。“千月繼續(xù)這個話題:”王先生讓我把你完整的帶回去,又沒說他也一定要回去。“
“王先生?”
“是的。“她解釋道:”王素王先生是驚絕集團的老板,也是買下你的人。”
“那你是誰?”冉曜看向千月的眼睛。
“我是他的角斗士,這次是出來保證交易的順利完成的。“千月微笑了一下,她娃娃般的秀氣臉蛋讓人有些出戲,怎么想也無法把這張臉跟一個殘忍的斗士的扯在一起。
“恕我直言,你看上去……“
“不像個戰(zhàn)士,是吧。”千月接話道:“不要以貌取人,我看你也不像個王子。“
聽到這句話,前面坐在副駕駛上的雇傭兵回過頭來看了冉曜一眼。
冉曜搖了搖頭說:“不不不,我是說你不像個奴隸。”
“你說的不錯,我不是奴隸。”
“我以為所有角斗士都是奴隸。”
千月解釋說:“不,有些人是為了別的事進來的,比如我,我是為了殺掉我父親。“
“啊?“冉曜被這句話嚇的一愣,竟然表露出一點小男孩的天真來。
這一會兒他的樣子,與之前冷靜干脆的殺掉那個叫做江叢的男人的時候簡直是天差地別。
千月被冉曜這一聲驚呼逗的笑出聲來,于是連忙解釋道:“他不是人,但他為了還債成了角斗士,殺人犯法,但在競技場上殺人不犯,只要我繼續(xù)戰(zhàn)斗下去,總有一天會碰見他。“
“他要么被我殺掉,要么死在其他人手上。”
千月是個很美的女孩,冉曜似乎明白了什么,也就不針對他父親的事多說什么了。
“你為什么愿意跟一個奴隸分享這么多私事?“
“這沒什么可隱藏的,而且你也不是個一般的奴隸。“
黑色商務車駛下立交橋,進入一個通道。
通道后面的大樓高聳入云,尖頂寬底的造型像極了傳說中非常具有侵略性的魔王高塔的造型。
這一定是非常富有的集團才能擁有的資產(chǎn)。
這便是驚絕集團位于越海星的總部。
曾經(jīng)是一個奴隸貿(mào)易集團的驚絕中心在夏家王朝末期時因為奴隸貿(mào)易受打壓而瀕臨破產(chǎn)。
當新皇上臺之后,驚絕集團因為其龐大的奴隸貿(mào)易網(wǎng)絡絕地重生,并迎合大眾對角斗表演的喜好迅速生長,成為帝國內(nèi)數(shù)得著的強大財團。
這個總部便是其在越海星上的奴隸集散中心和角斗士訓練中心。
進入通道幾分鐘后便來到了出口,但出去之后,冉曜就發(fā)現(xiàn)車輛其實是進入了大樓內(nèi),只是兩邊都是非常寬闊的空間。
道路兩旁擺放著數(shù)量眾多的機甲,這些機甲看上去像是標準級,但又不完全相同,肢體更粗,是因為加裝了外裝甲的原因。
看冉曜好奇的樣子,千月主動說:“這些都是角斗型的機甲,是這兩年角斗表演興起之后才改造成型的。”
“你會開嗎?”冉曜把視線從琳瑯滿目的各式機甲之上移到千月身上。
“當然會,我即將成為機甲角斗士了,但是在你面前,我就不班門弄斧了。”千月尷尬的笑了笑說:“這里的人都知道你做過什么。”
“所以,一定要跟你另外一個稱號,畢竟,帝國里太多人想要你死了,這對王先生的事業(yè)影響不好。”
冉曜沒有回應,走到這里,他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接受了當下的命運。
曾經(jīng)太過于激進的選擇讓他吃盡了苦頭,如今他不如走一步看一步了。
商務車進了停車場便停了下來,打開門以后,兩個雇傭兵將冉曜押下來,千月跟了上來拍了拍其中一個雇傭兵的肩膀說:“放松一點,別這么對待他。“
接著,她轉(zhuǎn)臉笑著跟冉曜說:“你馬上就要見到王先生了,你以后的路,他會親自跟你解釋的。”
“愿虛空保佑你。”
被兩個雇傭兵帶走的年輕人聽到這句話,眼睛微微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