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負已分!”王素的聲音出現(xiàn)在餐廳中,打斷了即將繼續(xù)下去的單挑。
鬼巖捂著自己被戳瞎的眼睛,不甘心的大吼了一聲。
冉曜意識到當那些紫色的紋路從鬼巖的身上褪去之后,他的情緒再也無法保持平穩(wěn)了。
冉曜把視線從鬼巖身上移開,看向周圍二層的各個窗戶,似乎是聲音的來源說:“他想殺我,如果他不死,我怎么安心?”
“王先生,讓我殺了他!”鬼巖還不想罷手,他憤怒的吼著:“這個人對諸神不敬,按照新帝國律法,應(yīng)當處死!“
“在我的地盤上,我就是律法。“王素的聲音極具威嚴。
面對著這有叛國嫌疑的發(fā)言,眾人居然不敢反駁,畢竟這些人有的是人微言輕的奴隸,有的是來賺錢的亡命徒,誰都不想冒著角斗生涯被截斷的風險頂撞自己的上司。
安靜了一小會兒之后,王素放輕了語氣,對冉曜說:“鬼巖瞎了一只眼,戰(zhàn)斗力已經(jīng)與之前不能比了,你破壞了他將來的發(fā)展道路,也算是給足了懲罰了。“
冉曜看著憋著一口氣還想沖過來的大個頭,往后退了兩步,然后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同意了這個說法。
圍觀人群已經(jīng)慢慢散去,鬼巖被幾個醫(yī)護人員送去了醫(yī)護所,冉曜才想起人群中響起的那一陣熟悉的喊聲,往人離開的餐廳大門處看去。
就在這時,背后那個聲音再次傳來:“你往哪看呢?“
冉曜回過頭來,看到了那個親切的秀氣面孔,是阿莉爾。
“你怎么在這?“
“我跟著奴隸船一起被賣到了這里,因為我的學歷,所以被分配到了機甲維護部門,算是重操舊業(yè)吧。“
“挺好的。“冉曜拍了拍女孩的肩膀,阿莉爾卻因為這個動作眼神有點失落。
與傳統(tǒng)概念上的“奴隸”有所不同,如今隨著生產(chǎn)力大發(fā)展,奴隸的生活已經(jīng)不像古典時期那么凄慘了。
與過去的奴隸比起來,如今的奴隸在日常生活中更像是仆人或者手下,門徒之類的位置,當然,本質(zhì)上也有繼承下來的類似之處,比如生殺權(quán),交配權(quán)等等,仍然掌握在奴隸主的手中。
只不過為了不激怒自己的奴隸群體,維持自己一個和善的形象,絕大部分奴隸主不會去隨便凌虐自己的奴隸。
所以在這樣較為寬松的條件下,奴隸們的生活更像是寄居在主人門下的佃戶或者租客,而競技場的斗士們因為自身的價值,生活則更為優(yōu)渥。
不過再怎么說,也是奴隸,冉曜明白如今自己的生活條件雖然比在礦場里強百倍,但身份的本質(zhì)則毫無差別。
想到自己奮斗了幾個月,還是回到了原點,不禁有些灰心。
“學長在想什么?”阿莉爾發(fā)覺了冉曜眼中的一絲憂慮。
“不好的事。”冉曜努力擠出一絲笑容。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學長。”阿莉爾笑著說,她的笑則更為自然,她接著說:“你跟巴爾托拉式接戰(zhàn)的那一刻,我真的以為我們要死在那里了。”
“天這么冷,敵人這么強,我快要被凍僵了,根本沒法想象還在高度緊張堅持戰(zhàn)斗的你是什么感覺。”
冉曜聽了這話,本來還在維持的笑容也放棄了。
阿莉爾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冉曜的眼睛說:“可是我們活下來了,你還帶著你的目標,我也帶著我的目標,我們?nèi)匀辉诤煤玫幕钪!?/p>
“既然活著,就有希望,慷慨赴死雖然偉大,但未免太魯莽了一些,不應(yīng)該是學長的作風。“
聽了這話,冉曜不免的感到羞愧。
之前的失敗,跟他的冒進和自負不無關(guān)系。
他明白,阿莉爾這句話既是鼓勵,也是提醒,冉曜是很年輕,同時有一點帶著浪漫主義的沖動,但不代表他蠢。
從外人來看,冉曜只是低頭看了看地板,然后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接著,他突然抬起頭來問:“你有什么目標和愿望?”
“我?”阿莉爾被這突然的一問給噎住了。
“我……“她的眼神變得有些慌張,然后慢慢的說:”跟你一樣。“
“跟我一樣?”冉曜一臉狐疑的說:“你知道我的目標是什么嗎?我有告訴過你?”
“你不是為了推翻偽帝的統(tǒng)治嗎?”阿莉爾脫口而出,隨后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有些緊張的來回看了看,發(fā)現(xiàn)周圍沒什么人才安下心來。
冉曜沒有否認,而是接著問:“你的目標就是推翻偽帝?”
阿莉爾沒有立刻就接話,而是猶豫了一下才說:“是。”
“為什么,為了你父親嗎?還是為了誰。”
“為了我失去的一切。”
這個回答,當然是一次搪塞。
阿莉爾不敢說,她為了什么,又或者說,她也在懷疑自己所作這一切的動機。
她最開始的動機,當然是為了為父親報仇,當跟父親企業(yè)里的人打了太多交道,又經(jīng)歷了抵抗軍一系列的挫折之后,她這個復(fù)仇的信念,居然淡化了。
她見到了太多為了利益付出生命的人,這些人在死前都顯得愚蠢之極,這讓她不禁生出一絲聯(lián)想,猜疑自己父親是否也是這樣的人。
如果邊境礦業(yè)里那些投靠阿吉力的領(lǐng)導(dǎo)是押寶在新皇權(quán)身上,那自己的父親又何嘗不是押寶在夏家人身上?
父親在選擇以身犯險,試圖將公司導(dǎo)向夏家人那一面時,可否想過家庭,想過自己?
這個想法讓她感到及其深重的罪惡感,她有點無法接受自己會這樣去考量自己的親生父親。
但另一方面,對這些為了利益而丟命的人的鄙視,卻實實在在的沖淡了她那本就幼稚的復(fù)仇動機。
那如此一來,自己強烈的反抗偽帝的動力又從何而來?
有些迷茫的阿莉爾抬頭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用一種讓人心暖的眼神看著自己的男人。
她不知道對方對自己是什么感情,但面對著這個眼神,她有些忍不住想要閃躲。
阿莉爾嘆了口氣,然后說:“我去休息了,學長。”
“嗯。”
冉曜也沒有多做挽留,這個跟他在魔槍級的機艙里度過了幾次生生死死的姑娘,也讓他有了一點奇怪的情愫。
年輕的男孩沒有與很多女人深入交往過,他自小在王宮里長大,又進入皇宮服侍和保衛(wèi)皇族,見了太多高傲的公主和貴婦人。
這些女人自視甚高,拒人于千里之外以彰顯自己的價值,要么就是把男人當作玩物,引一條線吊著對方的胃口,以滿足自己的虛榮心,然后跟玩的好的同伴們炫耀,當作談資。
冉曜一直將精力放在劍術(shù)修習和機甲訓(xùn)練上,沒有太多功夫去跟這些姑娘們來往,自然也讓漂亮小姐們對這個長相秀氣的弟弟興趣缺缺。
唯獨寧公主對這個死板羞澀的男孩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但即使是對冉曜有著深深的好感,寧公主習慣性的還是用貴族小姐間流行的那一套對待這位王家的小公子,若即若離,若間若親。
在四號衛(wèi)星上的那段時光,冉曜第一次感覺到一個女孩對自己真正的關(guān)心,便不免得有些迷失了心緒。
這個瘦削的男人看著走出門去,還猶豫的駐足了幾秒的姑娘,右手不自然的,輕輕的捻了捻角斗士訓(xùn)練服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