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早晨空氣冷冽,我們倆在室外待得太久,又冷又餓。
老媽看到我們倆站在陽臺上,直說我們倆是神經病,大冷天穿那么少站在外面,也不嫌凍得慌。
我和江廿相視一笑。
“媽,我好餓?!?/p>
“阿姨,我好餓。”
我媽不再多說話,邊下樓梯邊讓我們回屋多加件衣服,然后下去吃早餐。
看著他的背影,我突然覺得難過,那些他的曾經,說出口時或許平靜,可真的回憶起來一定痛苦百倍。
以前,我和姜小新總拿‘貴圈真亂’來形容波詭云譎的演藝圈。
可今天,當江廿和我講了他的過去以后,我便明白,此時此刻,以及在這個圈子里未來我所要面對的一切,我都無法置身事外。
“快過來啊?!苯セ剡^身來。
他站在暗處,有點反光,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我朝他走去,離得近了我看到了他眼角的笑意,他好像早已將剛剛在陽臺上回憶的過去都忘在了腦后,現在的他與以往的他別無二致。
“走,吃飯去?!蔽叶硕ㄐ纳?,決定不再去想剛剛發(fā)生的一切。
江廿點了點頭,呼了口氣,“走吧?!?/p>
這個早晨終究成了我回憶的一部分,初碰時便已難受異常,等再次回想起來,只會隨著我對江廿的愛而變得更加印象深刻。
江廿啊,我從一開始便說過,你是我的劫。
(2)
吃完早餐,我照例在沙發(fā)上看那本小說,江廿在一旁打著游戲,我倆誰也不妨礙誰。
手機鈴聲卻在此時突兀的響起。
來電顯示是個陌生號,我詢問式地看向江廿,“要接嗎?”
他湊過來看了一眼,嘆了口氣,“接吧,我爸媽?!?/p>
我拿著手機的手抖了抖,劃開接聽鍵,聽筒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略微清冷。
“江廿,我回來,你怎么不在家?”她問。
我想起江廿跟我說的,父母常年工作在外,根本沒空管他。所以他們之間的關系……
我開了公放,江廿聽了沒有任何表情,他的意思是,讓我回復,沒有所謂?
“江廿,你說話。”聽筒里再次傳來她的聲音,沒有多大的語氣波動,卻讓人不敢違抗。
“我來我助理家過年了?!蔽胰鐚嵒卮?。
“你今天下午就回北城,我和你爸剛到家,我們一家人好好聚聚?!泵钍降恼Z氣,讓我聽了有些不悅。
哪有媽媽會這樣和自己的兒子說話?
“我……”
“喂,喂……”
還沒等我同意,對方便掛了電話,我看向江廿,表示無法理解。
他卻笑了,“大戶人家都這樣?!?/p>
我挑了挑眉,“你叫江廿,你是不是還有個哥哥或者姐姐,叫江一?。俊?/p>
江廿看向我,不?;瑒邮謾C屏幕的手指停了下來,“這一點上,你倒是聰明。我確實還有個哥哥,不過他不叫江一,他叫江元。”
江元?
我在腦海里過濾了一遍記得滾瓜爛熟的他的個人資料,不記得有這號人物的存在。
“你不用想了,他不在中國,我的所有資料上都沒有他的信息。”他關上了手機,撿起了茶幾上果盤里的小番茄,邊吃邊說,“剛剛打你電話的是我們倆的后媽,對我們還不錯,但總歸親近不起來?!?/p>
我撓了撓頭,“所以你那常年工作在外的媽媽是你的后媽?”那你的親生母親呢?
我很想問,又怕觸及他的傷心往事。
反倒是他自己毫無顧忌地說了出來,“我們倆的母親在我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后來我爸再婚,他們倆還有一個女兒,叫江姍?!?/p>
一個早上接受的信息量太多,令我有點頭大。
“那我們,要回去嗎?”
江廿點了點頭,“回吧,反正沒幾天你又要開始忙路演的事兒了?!?/p>
(3)
是不是因為把最悲慘的一切都告訴我了,所以對他來說次要難過的事情就變得無足輕重了。
也可能,因為那些事情沒有真切地發(fā)生在他的身上,所以他才可以不予理會,充當了看客的角色。
那我見到他的爸媽,應該以什么姿態(tài)面對呢?
和我的父母打了招呼,我們便出發(fā)前往北城,我坐在的士里,第一次覺得路程是如此短暫,內心是如此忐忑。
“你不要緊張,就當不認識他們,是個普通的飯局就好?!苯ピ谝慌灾更c我。
我握了握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垂下了眼眸。
他和他的父親還有哥哥,即便再疏離,血緣關系也擺在那里,絕不會變。
我又怎么能僅僅只把這當成是個普通的飯局呢?
“江廿,你不喜歡你的家庭嗎?”我問。
他冷哼了一聲,對我的問題嗤之以鼻?!皫啄瓴灰娺B關心的話都沒有的家庭,要讓我多留戀?!?/p>
“他們帶走江元和江姍,唯獨把我留下的時候,就已經失去我了?!?/p>
“這次回去,只不過是工作又要開始了罷了?!?/p>
他的話里帶著點賭氣的成分,我看著他,再一次無言。
我從沒有遇到過一個人,有著如此悲慘的過去。
也或許,大家都或多或少有那么點難過的回憶,只是習慣性地將他隱藏了起來,不會讓我知道。
江廿卻將他所有過去結了痂的傷疤又撕開,以鮮血淋漓的姿態(tài)展現在我的眼前,把我這個從來都是平安喜樂的人驚得啞口無言。
如果所有的這些都是他不敢面對的,那么我來。
我希望當他和我一同經歷過所有的這一切之后,他能明白,不管過去怎么樣,人這一生最重要的,永遠都是現在與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