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江廿終于停下了腳步,而我在慣性的引導下,不小心撞到了他,將他抱了個滿懷。
他把我帶到了小花園里,四周無人,也無綠意,一片蕭瑟。
“他剛剛和你說什么?”他問。
我看向他的眼睛,那里面竟帶有一絲焦灼。
“他說要把江氏集團分一半給你,想讓你早點退出娛樂圈。”
“呵。”他冷笑。
“商業上的東西,交給我,是想看我的笑話嗎?”他說完,看向我。
我聳了聳肩,不知道該說什么。那是他的家事,而我只是個旁觀者,無法給予任何實質性的幫助。
“我不會退出演藝圈的,那是我唯一熱愛并為之奮斗的東西,他憑什么讓我放棄。”他的語氣里帶著憤怒。
“那我幫你拒絕。”我說。
他點了點頭,“艾豆,你知道的,我好不容易才脫穎而出,又怎么能說放棄就放棄。”
我知道的,站在舞臺上閃閃發光的他才是真的他,那時候的他能忘記所有的一切,而生活里的他卻必須背負起過去的一切活著,殘忍而又痛苦。
他愛他的事業,要讓他放棄,談何容易。
“你們干嘛呢?這么冷的天,站在外面。”江元從花園的入口處走來,他看了周圍一圈,“好久沒回來,這里還是什么都沒變啊,弟弟。”
“嗯。”我應了聲,我們之間的對話突然被打斷,我有點難受。
“艾豆,聽李叔說,你才當上江廿的助理不久。”江元頓了頓,“我這個弟弟可不容易信任別人,你真厲害。”
他語氣平平,上下打量著江廿,讓我有點不爽。
“我們認識很久了,比你和江廿待在一起的時間還多。”江廿的語氣冷冷的,我看著他,不知道這樣的對話該怎么圓場。
江元倒是不在意的笑了笑,“看來你們真的很熟了,不然不會連這些事情都知道。”
江廿不說話了,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還好這時李叔進來叫我們吃晚飯,不然,我可能會在北城干冷的空氣中尷尬至死。
(2)
看得出來,今天所有人心情都不錯,除了我和江廿。
也可能是大戶人家的人習慣于將自己的心情隱藏起來,然后表現出世事美好的樣子。
“遲來的年夜飯,讓我們舉杯,祝愿新的一年會更好。”
江秉川說的官方,好像是在跟自己公司里的部下吃飯一般。
我舉起酒杯,食不知味。
放下酒杯后,所有人安靜地吃著飯,也沒有人想多言。
我如坐針氈,一點不習慣這樣的氛圍。
江廿倒是自然,該吃吃,該喝喝,還時不時給我夾一點他覺得好吃的。
“二哥,不給我們介紹一下你身邊的這位美女嗎?”江姍打破了沉寂,看向了我。
我放下了手中的刀叉,說道,“她是我的助理,艾豆。”
江秉川并沒有太關注這些,連客套話都沒說,只顧著自己吃著,其他人也是如此。好像‘艾豆’這個人物的出現,于他們而言并不重要。
我想,如果今晚江廿不在,他們會不會吃的更自在一些。
“哪個學校畢業的?”江秉川突然問。
江廿抬起了頭,看向他,笑了笑,“F大在讀。”
“家住在哪里?”
“南城。”
“父母做什么的?”
……
江廿沒有回答,我再一次放下了刀叉,看向了江秉川,“您這是查戶口嗎?”
“怎么和爸爸說話!”江元呵斥道。
我皺了皺眉,“她是我的助理,問那么詳細好像不太妥當。”
“我這是在幫你看人的好壞。”江秉川回答的理直氣壯,令我汗顏。
什么叫人的好壞,意思是他打心眼里認定我不是什么好人,為了不正當利益才接近江廿?
“人的好壞我自己會判別,多勞您費心了。”我聲音冷了下來。
這頓飯,還有吃下去的必要嗎?
(3)
江姍站起來打圓場,“好好的一頓年夜飯,不要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二哥,你都沒吃多少,快多吃點,好難得我們聚在一起。”
我看向江廿,他的臉色也不怎么好。
“我吃飽了。”我站起了身,把江廿也拉了起來。
“坐下!”江秉川很憤怒。
我看向他,真的不打算再繼續吃下去。
“你們慢慢吃,我明天有工作,恕不奉陪。”
我說完便牽著江廿的手,上了樓,完全沒有去管樓下碗碟被掀落在地的聲音。
“你看到了吧。”江廿站在落地窗前,眼神迷離,“這就是我的家庭,貌合神離。”
“來之前,我還在想,這次會不會和過去不一樣,結果還是讓我大失所望。”
他說完,笑了。那笑容里帶著無奈與自嘲,令人心疼。
“要抽根煙嗎?”他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煙,我不記得他在什么時候買的。
我搖了搖頭,站在了他身邊。
“我以為你心里其實是愛著他們的。”我看著遠處星星點點的燈火,說出了我自以為是的想法。
他笑了,“可能我在心里面奢求過他們的愛吧,現在想來,我可真傻。”
薄荷味的香煙味很快傳到了我的鼻尖,他整個人都被那層淡淡的煙霧籠罩,帶著一絲迷惘。
“幫我看人的好壞,簡直是個笑話。怎么我十六歲那年不幫我判斷一下那個人的好壞,現在倒要假好人起來了。”他的眼睛被煙熏的有點紅。
我沉默不語,眼睛泛酸,這一攤子事,從前至現在,矛盾日積月累,不是我這個外人能去發表評論的。
我只是不解,為什么當年江秉川只帶走了江元和江姍,卻把江廿留在了北城,那時的他明明也才十幾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