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說真的,只要你肯同意,我立刻去當鋪借高利貸!”
民間有句話,叫做“要想富,開當鋪”。
當鋪的主業(yè)之一便是放高利貸,從業(yè)人員被稱為“朝奉”,朝奉們要向朝廷上繳餉項,供皇后作胭脂水粉的靡費,所以當鋪總是懸掛招搖一對色彩斑斕的彩鳳作為標志。
趙成德不再理他了,他漠然地坐下來喝茶消氣,看著沖進來的弟子們,將蘇遙遠拖了出去,扔在了外面。
他既覺得蘇遙雪十分可惡,也覺得蘇遙遠極不可信。
今晚,他一定要給蘇遙雪一點厲害瞧瞧,除非她肯跪地求饒,大把、大把地往外吐銀子,否則,他絕不留她性命!
而此時,蘇遙雪已經(jīng)到了賭場了。
阿青跟在賭場中看場子的堂弟說了幾句話后,堂弟便將他們安置到了一處人少的地方,上樓與賭場的老板說明了來意。
片刻后,阿青的堂弟下來了,對蘇遙雪說道:“對不起啊,蘇姑娘,童老板說這個盤口,她不想開。”
“能請我上去說幾句話嗎?”蘇遙雪問道。
“好吧,我上去問問。”
不一會兒,阿青的堂弟又下來了,將蘇遙雪和阿青帶到了樓上的一間房里,自己退了下去。
賭場的一樓終年晦暗不明,點著一支支蠟燭,讓賭徒們不知白天、黑夜地盡情狂歡,賭場的二樓也是一片昏暗。
唯有這間房里開了窗,窗外的日光,將屋內(nèi)照得透亮。
這是一間書房,堆積著很多賬本。
一個中年女人坐在桌后面,有些好奇地打量了蘇遙雪幾眼:“你就是蘇老板?”
“不敢當。”蘇遙雪客氣地笑了笑。
“你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貫耳啊,便是我這間賭場,每日里也派了人前去德泰米行蹲守,就是為了買到更便宜的米。”
“童老板這么有錢了,還在乎這點小錢?”
“開源節(jié)流,總是聊勝于無的。”
“童老板,我厚著臉皮說一句哈,”蘇遙雪輕咳一聲,“既然你也覺得我的大名如雷貫耳,那你干嘛不開這個盤口呢?”
“第一,買這個盤口的人不會太多;第二,你是覺得你能贏嗎?若是大家都覺得你會輸,買了趙成德贏,而你又真的輸了,我的損失誰來承擔?”童老板微微一笑,“你來承擔嗎?”
“我肯定能贏!”蘇遙雪斬釘截鐵地說道,“你樓下的那些打手,我一個人打十個都能贏,你信嗎?”
“我信!因為你昨天在順昌鏢局打贏了一群鏢師,”童老板點頭,“可我不信你能打贏趙成德。”
“我的小姐姐,你的腦子怎么就轉(zhuǎn)不過彎呢?趙成德一人打你們賭場的十個打手,他能穩(wěn)贏嗎?他不能!可是我能!這說明我比他厲害啊!”
“你說得好像也有些道理,”童老板點了點頭,“可我還是不想開這個盤口,風險大,收益低。”
“童老板,你之前也說了,開源節(jié)流、聊勝于無嘛,”蘇遙雪繼續(xù)勸說道,“今年有旱災(zāi),百姓們的消費能力都降低了,想必你們賭場的生意也沒有往季那么好了,又為何要放著錢不賺呢?”
童老板的臉上顯出疲憊之色,她顯然是不欲多談了,便打發(fā)道:“要我給你開這個盤口也可以,除非,你能讓我吃上一筐新鮮的荔枝!你要是能做到,這個盤口我就開!你要是做不到,就請不要再提此事了。”
開盤口可不是口頭上說說那么簡單,那也是要投入人力去散播消息的。若是收益不高,她實在是不想讓下面的人,勞心費力地去做這件事!
童老板覺得普通人一聽到這話,那就明白她是在果斷地拒絕對方了!
在大夏天的北方拿出一筐新鮮荔枝來,這對普通人來說,難度無異于上天攬日月了!
古往今來,只有皇帝的寵妃有這個榮幸在夏天的北方皇宮里吃到荔枝,而那荔枝的背后,不知壘了多少匹好馬的尸骨呢!
她蘇遙雪又不是皇帝的寵妃,她上哪兒弄荔枝去?
若是蘇遙雪拿其他果子來糊弄她,她一眼就能看穿!
因為,她以前是嶺南人,吃了十幾年的荔枝呢!
想到荔枝,她咽了口口水,自從遠嫁到北方,她有整整十五年沒吃過荔枝了!
她本以為蘇遙雪在聽完她的話后,就會悻悻地離開,沒想到,對方卻說道:“童老板,你說話可算話?”
“那是自然,若是我言而無信,我這生意還能開得下去?”
“立書為證吧!”蘇遙雪說道。
童老板失笑,她認定了這小丫頭拿不出荔枝,便抽了一張宣紙,提筆蘸墨。
寫好了契約之后,童老板按了紅色的印泥,在紙上摁了一個手印。
蘇遙雪收了契約,滿意地說道:“那行,那我現(xiàn)在就去準備荔枝了,童老板,阿青,你們在此處等我。”
“你上哪兒準備?”童老板哂笑。
“這你就甭管了,總之,一個時辰之內(nèi),我保管你能吃上新鮮甜美的荔枝!”
說罷,蘇遙雪就走了。
童老板看向阿青:“你們家小東家,上頭有人么?”
“應(yīng)該沒有吧,”阿青茫然地搖了搖頭,“她以前就是觀音村土生土長的人。”
“這就奇怪了。”童老板摸了摸下巴,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又開始對起了賬本。
阿青站在一旁,有些坐立不安。
他看了堂弟一眼,堂弟卻是嘆了一口氣,表示愛莫能助。他還要下去看場子呢,便先走了。
時間不疾不徐地流逝著,童老板的算盤打得噼啪作響,那是完全沒將蘇遙雪的話放在心上,而阿青則是備受煎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望著窗外的柳樹。
那柳枝隨風擺動,一如他不上不下地懸著的一顆心。
一盞茶的時辰后,童老板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抬頭說道:“要不你先回去吧?我看你家的小東家,大抵也是不會回來了。”
阿青笑了笑,搖了搖頭。
盡管,他心里也沒底。
就在這時,走廊上傳來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