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門后，見她兩手空空，只背著一個雙肩包，溫庭偉道：“我過生日，你真的什么禮物都沒準備？”

“老板，我準備的是廚藝，我稍后要給你做很多好吃的呢?！倍湃缃鸬?。

“還叫我老板，這里又沒有第三個人，我可是按照你的要求誰都沒有請，杰蒂森和文強說要來，都被我拒絕了。”溫庭偉說著，給她拿了雙拖鞋。

杜如金一看拖鞋是女士的，還這么新，就問這以前是誰穿的？溫庭偉說這是給她新買的，昨天助理特意去挑的。

杜如金穿上鞋，向里面走，挽了挽袖子，一邊用唇語嘟囔一雙拖鞋也要助理去挑，平時就這么隨便使喚人。溫庭偉買的東西一向都很貴，這拖鞋穿起來確實舒服，看來貴的東西除了貴這一個缺點，其他的果然都是優點。她腳小，這拖鞋的尺碼也是小的，別人穿著一定不合腳，那吃完飯后就把它打包帶走吧。杜如金想的很美，抬了抬腳，對溫庭偉道：“你哪個助理買的，小四季還是馬雱？其實一雙拖鞋沒必要非得特意去買，我穿什么樣的都可以，不過既然你都讓助理買了，那我稍后就據為己有了。老板，你也真是的，助理都那么忙，下次可不要為了這么點小事跑來跑去?！?/p>

溫庭偉為杜如金的強詞奪理失笑，道：“這個助理是新來的。小四季去跟杰蒂森了，馬雱哪懂得買這些東西，他最近學寫歌呢，學的還不錯。”

杜如金跟馬雱不熟，馬雱在盛視高層有點關系，溫庭偉不過是他的一個跳板。倒是小四季比較討人喜歡，小伙子勤快又熱情，主要是實實在在。不過老實人想在盛視這個復雜的環境中立足還是挺難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擠破腦袋都想進到這個圈子里，太老實的人稍不留神就容易被踢出局。

她看到餐桌上已經備好了幾盤美食，都是西餐，賣相頗好，溫庭偉的牛排煎的不錯，配菜很專業，刀工也說的過去，就是這些東西總給人吃不飽的感覺。

溫庭偉說這是午飯，他隨便做的，晚飯由她來做，之前承諾過的生日蛋糕一定要出現在晚飯的餐桌上。杜如金做蛋糕也馬馬虎虎，口感還行，就是看起來不太適合拍照。溫庭偉家的烘焙工具應該很一流，她抱著靠工具取勝的態度決定試一試。

做蛋糕勢必要窮盡她所有能耐，其他菜肴估計不大可能上桌了，她找個借口，道：“老板，你們男明星都要保持身材，不可以隨便吃晚飯，那樣會胖起來的，晚飯來塊蛋糕我想就夠了。”

溫庭偉道：“今天是我生日，難道生日的時候也不可以吃頓飽飯啊。真羨慕杰蒂森，怎么吃都不會發胖，我只要多吃幾頓好的，體重立刻就上來。平時的飲食都是由公司安排，今天我打算放縱一下自己。”

他說完，笑了笑，杜如金盯了一下，不得不承認溫庭偉很英俊，不比夏承乾差，不過夏承乾的英俊中帶著幾分柔，溫庭偉的英俊里卻帶著幾分冷，杜如金還是更欣賞夏承乾的。她也更喜歡普通人的生活，那種處處受人管制和約束，連吃什么都不能自己決定的生活她不喜歡。

目光又落在餐桌上，盤子里的東西太漂亮太精致，就是看起來沒什么食欲。她不由得想起來去夏承乾家里吃飯的情景，桌上的東西又豐富又美味，那才是一頓真正的飯。

坐下后，她道：“我這段時間都不習慣用刀叉了，我們平時吃飯都用筷子?！?/p>

溫庭偉說這里沒有外人，她也不需要注意什么，東西用筷子吃也一樣。說完就去那筷子，回來時見杜如金趴在餐桌上發呆。他把筷子輕輕的放在餐盤一邊，觀察著她的表情，知道她有心事，只是不知道此刻浮上心頭的是哪一樁，他沒有追問，就告訴她可以吃飯了。杜如金把筷子拿起來比量了幾下，覺得不稱手，又放下，拿起刀叉，切下一點東西放到嘴里，沒有滋味的咀嚼著。

一句話都沒有，只有刀叉碰撞盤子的聲音，溫庭偉一直注視著她，幾度想開口又都把話咽了下去。

杜如金沒有吃多少，雙肘支在餐桌上看著溫庭偉，心情不知不覺沉重了起來。這個圈子像有魔咒，只要踏進來一點點，那些不好的記憶就如同游魂一樣在腦海中飛來飛去。溫庭偉的新房子有一大片明亮的落地窗，陽光灑進來，顯得室內異常溫馨。杜如金卻覺得心里好壓抑，好像有一塊大石頭堵在胸口。

其實這些石頭已經成為她放棄的過去，既然已經放棄了，又何必要重回它的陰影里呢？

溫庭偉見她只吃了一點點，就把刀叉放下，輕聲對她道：“看來你今天心情還是不太好。剛進門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心情很好。”

杜如金沒有否認，說道：“我剛剛是演的，我原本不用演的，因為我平時在經濟罪案調查科就是這樣的。我跟你說，其實我一點都不想來，我答應說要來是為了我的工作，我正在調查的這個案子涉及到娛樂圈，我想從你這里拿到點資料。”

絲毫不加掩飾，就算心里這么想的，也應該說的圓滑一些。杜如金心里太累，無力再偽裝一點點，也沒管溫庭偉的感受。

溫庭偉難以理解，問道：“那為什么到我這里就一定要演呢？”

“因為——因為——”她低頭微嘆一聲，道：“我不該在你生日的時候說這樣的話?？墒俏乙膊恢罏槭裁?，面對你們的時候我的心情總是好不起來，我想我們始終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姑姑，姑姑還在生我的氣嗎？”

溫庭偉想了想，緩緩道：“前兩天她跟我提起你，說你很長時間都沒有露面了，我覺得她是希望在我的生日宴會上你能出現?！?/p>

杜如金聽完，馬上轉過頭去，趴在自己的椅子背上，不想讓對方看到她臉上的表情。溫庭偉能想象出她復雜的心情，她在努力的讓自己不被任何情分打倒，她想豁出去遠離魚的世界，重新展翅翱翔，去做自己的海鳥。魚的世界里，有很多人想挽留她，溫庭偉就是其中一個，所以這段時間他不管杜如金如何蠻橫無理都選擇忍耐，只要她愿意回心轉意。

杜如金道：“我當時話說的不夠狠，傷她的心也不夠狠，如果夠狠的話她就不會再念叨我了。”

溫庭偉道：“姑姑對你有知遇之恩，你不該這樣的。那些話已經夠狠了，沒有人敢說出靈隱寺的石頭三十年不開花這樣的話。你說一塊真正的石頭永遠開不出花來，姑姑聽了，很傷心?！?/p>

杜如金安靜的坐了一會兒，然后雙手按著椅子背支撐著自己站起來，走向廚房，道：“我去準備蛋糕。”

溫庭偉在她身后，道：“逃避解決不了問題?！?/p>

“那是你們的想法。你們認為我是在逃避，其實我是重新構建我的生活。我們兩個世界里的規則永遠是不一樣的。有些問題你覺得逃避解決不了，但實際上，逃避可能是解決問題的唯一方法。我畫著我自己的圓圈，畫好了也就真的遠離了。天下哪有那么多天長地久的東西，一路走一路丟，不就是這樣的么。我不想再提這個了，我抓緊時間做蛋糕，晚飯早點吃，吃完我得盡快回經濟罪案調查科。”

溫庭偉皺皺眉，長出一口氣，站起來開始收拾餐桌。電話響了，他看了看手機屏幕，又看了看杜如金，等了一會兒才去接聽。

“她在我這里，今天沒有食言?！?/p>

…………

“不行，我答應她的，你如果過來，以后我想約她就更難了?！?/p>

…………

“她，還可以，在做蛋糕?！?/p>

…………

“你們之間的事情我不了解，有機會你自己約吧。”

溫庭偉說話的聲音不大，只是房子里只有他們兩個人，非常安靜，杜如金還是全部聽到了。她知道打電話過來的人是誰，也知道那個人在電話里都說了些什么，這個令她不開心的源頭，此刻她實在不想理會，再增煩惱。

她做蛋糕的時候，溫庭偉嘗試給她打打下手，也想趁機再和她聊聊。

“你很喜歡法務會計這個工作？”

“嗯。”

“最近工作真的很忙？”

“對?！?/p>

“你總說你那有個英俊無比的長官，是真的嗎？”

“是?！?/p>

頓了一下，他繼續道：“你在經濟罪案調查科的工作開不開心？”

“開心。”

“同事們都很好相處嗎？”

“對。”

“那你——”

“對了，我是來還你錢的，你總是不肯告訴我卡號，我只能給你現金。錢全在我的包里?！?/p>

溫庭偉停止手里的動作，嚴肅的看著她，說話的口氣很冷，道：“我說過，錢，不用你還。”

杜如金面對著他，口氣同樣堅定，道：“一碼歸一碼，你的錢，我必須要還?！?/p>

兩人都不再和顏悅色，氣氛很快僵起來，溫庭偉不是好脾氣，杜如金也從來不知道委身求和是什么鬼東西。他們隔著兩尺的距離互相看著，二人心里都清楚，只要這樣的對峙再進行半分鐘，就必須有一人離開，而甩手離開的人一定是杜如金。

正好她心情不好，如果溫庭偉仍舊不妥協，她就趁此機會走個干凈利落，以后也不必有什么聯系了。

溫庭偉心里掙扎，這個女人還是這么任性，平時都是旁人看他臉色行事，而今天他卻要看她的臉色。盛視老板，人稱姑姑，她欣賞杜如金，卻也無法忍受她說出如此大不敬的話，盛怒之下取消了與她的全部合作。與強大的盛視公司對抗，她無異于以卵擊石，沒有任何勝券可言。

在這種情況下，沒有誰敢站出來替她求情，敢這么做的無外乎就兩個人，一個是溫庭偉自己，另一個不言而喻，是杰蒂森。

為了她，他私下找任何機會進言，明知道盛視老板在氣頭上，極度反感那樣的話，他還是頂住壓力想求得姑姑的諒解。他敢說，今日姑姑能松口不再計較，與自己三番四次的勸說有直接關系。

而她不但不領情，還能如此囂張跋扈，她憑什么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