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偉回來了嗎?”杰蒂森問。
“不知道,我剛回公司。”文強道。
杰蒂森看了看手表,距離“劇聚盛視”電視劇推介酒會還有兩個小時,溫庭偉肯定會在這之前趕回來。論電視劇數(shù)量,杰蒂森和溫庭偉算是平分秋色,在電影方面,杰蒂森拿過國內(nèi)和國際大獎,溫庭偉征服過國際電影節(jié),國內(nèi)還未稱帝。能不能斬獲影帝桂冠,就看他的下一部電影了。
這部電影改編自惜墨的同名小說,里面講了一個很深刻的愛情故事。主人公在經(jīng)歷種種苦樂時呈現(xiàn)出了完全不同的狀態(tài),身體上和心靈上差別巨大,誰演繹誰辛苦。電影要遵照原著去拍,要求男主角在電影的最后關頭爆發(fā)演技,還原書中主人公極致的痛苦。溫庭偉有一定演技,但是沒有真正爆發(fā)過,所以這部電影對他來講很有挑戰(zhàn)性。
男二號是杰蒂森。在這部小說暢銷之時,網(wǎng)友就把書中男二號評為“史上最令人難以釋懷的小說人物”之一。盛視公布了演員名單后,網(wǎng)友知道這個角色由杰蒂森來演,紛紛表示難以釋懷。杰蒂森的演技觀眾是認可的,但是他演繹的大部分角色都是正面人物,而小說的男二號是一個行為令人發(fā)指衣冠楚楚道貌岸然不辨是非癡心絕對的悲情人物,人物語言不多,心里活動非常復雜。為了突出壓抑的氣氛,導演在電影開拍前就決定把杰蒂森90%的戲份以黑白畫面呈現(xiàn)。
杰蒂森調(diào)侃說,這將是他演的第一部黑白電影。
這兩個角色都非常有挑戰(zhàn)性,兩人勢必要在電影里飚一飆演技,粉絲們都非常期待。
“劇聚盛視”除了有盛視旗下的百名藝人,還邀請了國內(nèi)以及東南亞許多一流導演,金牌編劇和制作人,那些其他影視公司旗下的當紅明星也悉數(shù)被邀請。
酒會以宣傳盛視為主,方式是表彰盛視多年來貢獻給電視劇領域那些經(jīng)典作品,杰蒂森和溫庭偉作為盛視的頂梁柱自然備受關注。杰蒂森受傷以來露面的機會少,酒會一開始,盛視老板就拿杰蒂森游戲人間三個月的事情開起了玩笑。鏡頭頻頻落到杰蒂森身上,他需要時刻注意自己的面部表情,沒有一定的功力真做不來。
好不容易把主要環(huán)節(jié)都熬過去了,杰蒂森立刻避開鏡頭去召喚小四季。
小四季見了杰蒂森,不無吃驚:“老板,這是我給你當助理以來第一次見你穿正裝,真的超級英俊!”
“行了,別拍你老板馬屁了,我叫你辦的事情辦好了嗎?”
“辦好了!老板!經(jīng)濟罪案調(diào)查科昨天下午兩點飛回來的,我看見老板娘不太開心,她沒有跟夏科長走一起。我還看見佟玉言在機場等夏科長!”
身邊人很多,動不動就要招手打招呼,杰蒂森拿著一杯酒,還沖不遠處向他問好的女演員舉了一下,面部表情沒有變,像個假人一樣說話:“然后呢?”
“老板,我看見老板娘和那瀾姐一輛出租車走的!”
“然后呢?”
“佟玉言和夏科長還有喬治姑娘一起走的!”
“然后呢?”
“然后,老板,我就去幫你取了新禮服!”
“那就是沒然后了嗎?”
“是,老板!”
“OK。”杰蒂森回身看了一圈,道:“幫我把庭偉叫過來,我在后廳等他。”
溫庭偉坐下,細看也是一臉倦意,問他有什么事。
杰蒂森道:“幾個月沒見,工作還順利吧。”
溫庭偉點點頭,沒說什么。杰蒂森不知道怎么挑起他的聊天欲,溫庭偉從來不喜歡隨便跟人聊天。外面那么多人,兩個人也不能躲在一起太久,還是盡快進入主題,他道:“我有一段時間沒回公司,電影前期進程也沒有跟,你怎么樣?”
溫庭偉道:“我做好我的本分,看好劇本就可以了。”
杰蒂森道:“劇本我還沒仔細看過,改動大不大?”
溫庭偉只道:“不大,跟原著非常接近。”
這個男明星惜字如金,天也沒法聊,杰蒂森心癢,看了看后廳門廊,見小四季還站在那里把風,安然無恙,于是直截了當?shù)溃骸拔仪皫滋烊フ伊讼龥]有跟我回來。”
溫庭偉沒說話,不過從表情上來看,這個話題他是感興趣的。
杰蒂森道:“姑姑那里我已經(jīng)說了幾次,姑姑說可以既往不咎,前提是惜墨主動回頭。可是這次我去找她,發(fā)現(xiàn)她像變了個人似的,別說回頭,就是平心靜氣的談談都不給機會。原本我是計劃跟她同行同歸,結果那天早上惜墨親口說她喜歡上了那個夏科長。這樣的話聽起來讓人傷心,是氣話還好,就怕是真心話。如果惜墨真對那個夏科長動了情,想要勸她回頭就不太不可能了。”
溫庭偉給自己倒了杯清水,喝了幾口,端著那個杯子在想些什么。
杰蒂森問道:“你現(xiàn)在和惜墨現(xiàn)在的關系怎么樣?有聯(lián)絡嗎?”
溫庭偉搖搖頭,意思可能是說不好,或者沒聯(lián)系。
杰蒂森犯了難,看溫庭偉的態(tài)度,是不太可能主動幫忙。算了,干脆直接點,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說出來,看溫庭偉配不配合吧。
他道:“我一個人的能力肯定不行,而且我在惜墨那里沒打下什么好底。我有個想法跟你說一說,你聽聽。現(xiàn)在不是要拍她那部電影嗎,這部小說是惜墨最得意之作,她肯定不允許編劇對情節(jié)和臺詞作太大改動,本意上是一句臺詞都不能改。如果我們能說服編劇作出改動,惜墨知道后一定會來找我們的。只要她和姑姑見了面,我們就能找到辦法勸她們和解。但是,你得在關鍵時候幫我。”
溫庭偉還沒說話,就聽到小四季的聲音:“哦,是老板,他們——”
很快就見文強露頭。他走過來,笑道:“本想一個人出來躲清靜,沒想到兩位前輩先我一步。”
杰蒂森說你可別寒磣我們了,都多少年了,還一口一個前輩。
文強坐下,小小的觀察了一下二人的表情,溫庭偉一如既往的嚴肅,看來剛剛的話題并不輕松。文強說酒喝多了,感覺頭暈,知道這里有清水,想過來喝兩杯。他一邊給自己倒水,一邊說笑,道:“在談論電影嗎?這么快就對戲?戲里你們可是情敵,千萬別太入戲,把戰(zhàn)火燒到酒會上來。”
溫庭偉高冷,沒說是也沒否認,微微露出一點笑意,如果這表情落在杰蒂森臉上就等于表情沒有變化,但是在溫庭偉臉上還是可以察覺的。
杰蒂森說沒有,他們剛剛在談論惜墨。
“惜墨。”文強笑了兩聲,道:“你的主題總是離不開那個小編劇。誒,我剛聽一個攝像說你人瘦了一些,更上鏡了。他問我是不是為了電影提前進入狀態(tài),我說是。如果你實際上是被惜墨折磨的,那我剛剛替你隱瞞,這個恩你可得記心上了。”
溫庭偉站起來,道:“盛視主場,我們都躲在這里不好,我先出去。晚上一起吃飯吧。”
看來有戲,這是溫庭偉第一次主動提出吃飯,杰蒂森放了心。他和文強又聊了幾句,文強說他可以即興作畫,畫一個杰蒂森被惜墨折磨的故事好了,不正好他喜歡惜墨嗎,用作畫的方式給大眾暗示,豈不是個好法子。杰蒂森擔心他是認真的,就說戀愛也不能完全算作私事,他談戀愛一定是公事,公事就得有公事的程序,公眾人物一言一行都不可以任性。一線男星公布戀情不是大事也不能算是小事,這點公司有權發(fā)表主要意見。
文強點點頭,夸他對盛視衷心。杰蒂森道時機還不成熟,他們每個人都身負重任,凡事都要從大局考慮。
等所有活動都結束后,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溫庭偉邀杰蒂森去他家里喝兩杯。
小茍被女傭照顧的很好,洗的很干凈。溫庭偉累了一天,換了身舒適的衣服坐在沙發(fā)上把小茍抱了起來。他看著小茍,撫摸了它幾下,想起了什么,對杰蒂森道:“惜墨上次來都沒有問問小茍。她來的時候我讓保姆阿姨帶小茍去寵物醫(yī)院打疫苗,家里只有我們兩個。我精心準備了午餐,惜墨只吃了幾口,沒問小茍,沒問電影電視劇,好像她正在極力擺脫掉這些。她的心已經(jīng)不在這里了,我覺得她應該很喜歡經(jīng)濟罪案調(diào)查科的工作,最近聽說她剛剛把大名鼎鼎的洪翔和徐璐璐送進了監(jiān)獄。”
杰蒂森心說這才哪到哪,喜歡工作都是次要的,看上了人,才重要。他道:“我這個情敵金光閃閃,經(jīng)濟罪案調(diào)查科所有人在內(nèi)對他無不仰慕,惜墨能在離開盛視之后遇到夏承乾,不得不承認是我點子背,一般人都不會這樣倒霉的。”
溫庭偉并沒有覺得有那么嚴重,皺了皺眉,道:“一個科長。”
杰蒂森道:“你可別小看這個科長,你沒見到他本人,可以說惜墨所有作品里的男主角都沒有這個人完美。論樣貌,論品性,論什么,他都能拔得頭籌。”
給情敵這么高的評價,溫庭偉還是多少有些意外,就問:“那這個夏科長最吸引人的地方是哪里?”
杰蒂森道:“這個科長領養(yǎng)了一個孩子,孩子智商有問題,他對這個孩子像對待親生女兒一樣,小孩兒被他照顧的特別好。他不是沒有追求對象,我知道的就有一個,是他前任女友,這個女人我們認識。佟玉言,被小師妹第三者插足最后離婚的那個,來過盛視,那天正好我們都在。”
溫庭偉詫異,道:“怎么是她?佟玉言是個各方面素質都很不錯的女人,她竟然就是那個夏科長的前任女友?”
杰蒂森來了句玩笑,道:“換我們處在夏承乾的位置,估計根本搭不上佟玉言那樣的女人,夏承乾一定有我們比不了的優(yōu)點。”
好評一浪高過一浪,把溫庭偉說的都沒了信心,杰蒂森這點真不錯,從不詆毀別人,也從不輕易看不起誰,算是光明磊落。
從側面突擊看來沒什么希望,情敵太強大,還是從正面找突破口,看看有沒有什么辦法把惜墨心里的病根兒治了。溫庭偉想了想,道:“惜墨的態(tài)度到底有多差?”
杰蒂森不禁頭疼,沉沉的向后靠去,嘆一聲,道:“你簡直無法想象。以前她想給我最好的,總是說小說里最經(jīng)典的角色應該由我出演。現(xiàn)在呢,我們一起住酒店,她把鬼屋留給我。”
溫庭偉問什么鬼屋,杰蒂森擺擺手道:“是迷信的,根本沒有鬼,我只是借此說明惜墨現(xiàn)在的態(tài)度。感覺她現(xiàn)在一門心思撲在夏承乾身上,對其他事也不太放在心上。我很仔細的觀察過,覺得那個夏科長對惜墨也不是完全沒有感覺。回來的那天早上我們聊了聊,這個夏科長有他精明的地方,聊天的時候,這個人只是評價了惜墨,認為惜墨是一個很有原則的女人,為人很正派,頭腦很清醒,做事很有自己的主張和立場。他沒有說他自己,也沒有說到我,我想他一定是透過惜墨對我的態(tài)度看穿了什么。”
“那么你覺得他看穿了什么?”
杰蒂森閉了下眼睛,頭微微轉向一邊,頓了一下,道:“是,是我和亞雯。我和亞雯的事情惜墨看見了,是亞雯搞的鬼,我還不能追究,只能啞巴吃黃連。盛視的女明星都太有心機,亞雯就是代表。吃一塹長一智,以后真的不能輕易犯這樣的錯。”他深呼出一口氣,道:“男明星都可憐,一單身好多年,我也是個正常的男人。但是惜墨,惜墨不能理解,她把男女的身體關系看的太重了。”
不用說的太透,對于杰蒂森和亞雯的關系,溫庭偉是心知肚明的。他和白鷺相會時也偶爾聊起這兩個人,白鷺說杰蒂森對她可是不感冒,就喜歡亞雯那種軟香溫玉。亞雯也真是厲害,能拿下杰蒂森,要知道在大部分盛視的女明星眼里,杰蒂森是非常正派的一個人。
溫庭偉早就習慣了聽身邊人稱贊杰蒂森,論男人的魅力,他自認比不過杰蒂森。女人能投入一個男人的懷抱,除了想愛也是想依靠,而他給身邊大多數(shù)女人的感覺就是很難依靠。可能他脾氣太不好,也不屑于討女人歡心,女人又偏偏都是身心一體的動物,所以沒有哪個有心人愿意與他常相伴。
杰蒂森知道溫庭偉不會太意外,他們對彼此的狀況都很了解。現(xiàn)在還說得出口,是因為畢竟沒正式的交往對象,談不上是出軌。若是他和惜墨談戀愛了,那事情就不能隨便做,話自然也不能隨便說了。
溫庭偉對于惜墨突然離開盛視也曾懷疑過有別的原因,應該不止是和姑姑那一架。現(xiàn)在聽杰蒂森道明背后真相,他心里的一團疑云總算散了。
他思索一番后,道:“我覺得惜墨不是看得重,她是太驕傲,知道了不能裝作不知道,你和亞雯掃了她的顏面。亞雯是家喻戶曉的女明星,惜墨只不過是個小小的編劇。在盛視的范圍內(nèi),她們二人的地位很不對等,惜墨明顯低亞雯一籌。原本盛視上下都覺得是惜墨傍上你這個大明星,結果你卻在這個時候和亞雯弄出了關系,惜墨自尊心那么強,一定不會接受。”
杰蒂森道:“我知道她自尊心強,我也知道我和亞雯有關系不對,能解釋的也解釋了,該道的歉,該說的好話都說了,這些天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我真的對她唯命是從,但是她根本就不感動。”
溫庭偉強調(diào)他忽略了一個重點,就是群體問題。惜墨是一個很特別的人,在這里,她是惜墨,在經(jīng)濟罪案調(diào)查科那里,她是法務會計杜如金。杜如金是肯定不需要杰蒂森來維護的,要說被保護,也只有惜墨,且是相對于盛視這個群體而言的。盛視這里有誰看到杰蒂森像惜墨低頭了嗎?有誰聽到杰蒂森跟惜墨認錯了嗎?沒有!杰蒂森等于什么都沒改變,做了很多無用功。
這番話說的極有道理,杰蒂森不得不重新審視溫庭偉,這個人仿佛在某些方面比自己厲害,就說對惜墨的了解,以及對隱情的分析,很到位啊。
他想了想,道:“那你是說我應該做給更多人看?可是我已經(jīng)說了會公開我們的戀情,她不同意,還說我在威脅她。”
溫庭偉自信的一笑,道:“只有兩種可能。第一,她真的愛上了那個夏科長。第二,她斷定公司絕不允許你公開。”
杰蒂森萬般無奈,搖頭嘆氣,捏了捏眉心,閉著眼睛,心說是啊,公司肯定不允許,他當時只是想激她一下。惜墨不傻,對盛視內(nèi)部的運行之道和形勢有所了解,這個時候公開戀情的確是不可能的。這可如何是好,處處有路障,談個戀愛結個婚這么難。到底還有什么能讓惜墨回心轉意呢?他還有沒有什么法寶?
“對了”,杰蒂森想到一事,問道:“她賠付公司那筆違約金,你借了她多少?”
溫庭偉說四十幾萬,她應該總共賠給公司三百多萬,當初沒有那么多錢,不得已才問他借的。
杰蒂森暗自算了算,惜墨一共跟公司簽了三個影視改編授權合同,違約的是第三部,第二部,也就是即將開拍的電影,要不是已經(jīng)進入前期制作,想必合作也會擱淺。一部也就兩百多萬的授權費,在業(yè)界其實也不算少了,可惜又都賠了回來。唉,這個女人真倔強,他想養(yǎng)她,她就是不肯。眼下由不得她了,他對溫庭偉道:“過兩天,我替惜墨把那四十幾萬還給你。”
提起還錢,溫庭偉余氣未消,那個裝錢的包放哪了他也不知道。
“她還了,我生日那天。”
杰蒂森不由得吃驚,道:“怎么可能?她哪來的錢?”
溫庭偉搖頭,示意不知。
“她會不會跟別的影視公司簽了合同?”
溫庭偉搖頭,示意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