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承乾趕到家的時候，佟玉言已經準備好了晚飯。喬治有點流鼻涕，嗓子也輕微發炎，偶爾咳嗽幾聲，好在沒有發燒，孩子的精神頭也還可以。

飯后夏承乾看孩子做作業，喬治感冒有點乏，作業剛一寫完，夏承乾就讓她上床睡了。

佟玉言已經收拾好了廚房，此刻正在客廳里看時尚雜志。

夏承乾坐下，道聲辛苦。佟玉言笑笑，把雜志放下，往夏承乾身邊靠了靠，道：“孩子跟我的感情比以前好了，今天我接她放學，她主動牽了我的手。我想只要我們以后多接觸，感情會越來越好的。”

夏承乾點點頭，道：“玉言，謝謝你。”

佟玉言握住夏承乾的手，頭靠在他肩膀上，道：“我想幫你分擔一點，你剛剛晉升，得把主要精力放在工作上，喬治還是我來照顧。不用說謝謝，如果你真的想謝我，就答應我的要求。我們的事情一拖就是幾個月，我不想逼迫你做決定，但是我很想知道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打算的。我們都這個年紀了，坦誠一點，好嗎？”

夏承乾慢慢呼出一口氣，看樣子有點累，他放低目光想了想，道：“聽我姐說，你前夫找過你幾次。”

佟玉言抬頭道：“我跟他絕對不可能復婚，他做過的那些事情讓人惡心，我不會重蹈覆轍。現在，我只想安安心心的跟你過完下半輩子，給喬治添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一家四口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

夏承乾說：“你知道喬治長大了，孩子也變得敏感了。”

“我知道。這是每個孩子成長的必經階段。喬治心地純凈，就算我們結了婚有了孩子，她也不會太排斥我們。我會跟你一樣對她好，把她當成親生女兒看待，我一定能做到。”

夏承乾苦笑，道：“玉言，我哪里好呢？”

佟玉言帶著點笑，又慢慢的靠在他肩頭，道：“你哪里不好呢？”

夏承乾是一個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優點，也從來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他把所有的愛和關懷都給了別人，單單忽略了他自己。不愛他，這才是真正的沒天理。

佟玉言道：“我對你的感情從來就沒有中斷過，跟前夫結婚的那幾年，心里也一直忘不掉你，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我都是真心愛你的。愛，是一切的動力，哪怕是你的缺點，我也會愛。原諒我當年在那么關鍵的時候離你而去，當年我還不成熟，并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夏承乾沉默著，沒有躲開佟玉言，對她也沒有增加一分熱情。他心里有掙扎，掙扎著兩件事，過去只是喬治和佟玉言，現在變成佟玉言和杜如金。他很清楚日子不能就這樣過下去，喬治會長大，他也需要妻子和一個完整的家庭。杜如金其實真的不太合適，她還像一個沒長大的女孩兒，她身上帶著夢幻的色彩，有異于普通人的生活經歷，她有那么多牽絆，想讓她真正安定下來過日子絕非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到的。

可是他真的慢慢的喜歡上了這個女孩兒，這種感覺令人訝異，常常不由自主。杜如金現在規矩了很多，因為彼此熟悉了不少，她不再像以前那樣盯著他看個沒完。如果她依舊如從前一樣，他再也不敢保證能回給她那么自然的神情。

久違的感覺。當年他與佟玉言是一見鐘情，愛情的火花從初遇時就有，沒有歷經辛苦，沒有這般曲折。來的快也好，來的慢也好，愛情的火花就是愛情的火花，一樣能點燃他心里的火把。

火把點亮了，換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看上去有更好的選擇，似乎前途無量，縱然他們對彼此有情，他也不想自私的捆綁住她。

從哪個角度來看，兩人都不適合一起生活，像一道彩虹，折射率似人的心境與經歷，紅和藍畢竟不在一起。

也許人生總是要有些遺憾的。

“承乾，你怎么不說話？”佟玉言問。

夏承乾回過神來，道：“我想問你一件事情。杰蒂森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佟玉言不解，道：“他跟我們的事情有關系嗎？”

夏承乾說有，他是替杜如金問的。這個問題并不荒謬也不跑題，跟他即將作出的選擇緊密相連。

佟玉言再度從他肩膀上抬起頭來，鄭重的看著他道：“如果我說杰蒂森跟其他男明星比起來是一個很不錯的人，你會相信嗎？”

夏承乾說他會，既然大家已經到了應該坦誠的年紀，那么她說什么，他都會信。

“我沒有騙你。杰蒂森無論生活還是工作，口碑都很好。你知道我前夫出軌了盛視的女明星，所以我不得已也和盛視打過幾次交道，對杰蒂森的為人有所耳聞。那個時候盛視剛剛有和杜如金合作的打算，雙方還沒有正式洽談。我聽說杰蒂森對杜如金有意也是后來的事情。”

夏承乾問：“是什么時候？”

佟玉言道：“是跟我前夫出軌的那個女明星告訴我的。我們的婚姻破裂原本是我引狼入室。我前夫的廣告公司需要代言人，大牌明星太貴，只能找二三線的，我做過幾年時尚雜志，知道那個女明星，我把她推薦給我前夫。我們離婚后，我前夫糾纏過一段時間那個女明星，但是對方從來都沒打算跟他結婚。他已經快五十歲了，人家還是二十幾歲的年齡，再說他也不是那么有錢。那個女明星找過我，想擺脫我前夫，希望我們復合，我和她好好聊了聊。說實在的，我不恨她，沒有她也會有別人，我前夫那種人不偷腥就奇怪了。”

“她是怎么跟你說的？”

佟玉言想了想，道：“好像是我們第二次談話的時候。她跟我說了藝人的辛苦，想上位太難，沒人捧，沒新聞，沒好劇，想紅起來怎么可能。杰蒂森在盛視的地位大家有目共睹，她想過利用杰蒂森，兩人發生點什么都好。可惜試了幾次都失敗了，杰蒂森根本沒給她任何機會。聽說在盛視，杰蒂森只和亞雯走的近一些，不過也不是太近。至于大美人白鷺，杰蒂森好像都沒怎么合作過。她跟我提到了惜墨，沒有明說杰蒂森喜歡她，只說在一次酒會上惜墨犯了錯，給杰蒂森帶來了一點麻煩，但是杰蒂森對這個作家還是挺好的，兩人經常一起討論劇本，杰蒂森還三番五次的跟公司建議想出演她的電視劇。那部電視劇杰蒂森給溫庭偉當了配角，挺匪夷所思的。大家都說他這樣做，是為了盡最大可能捧紅惜墨的作品。”

夏承乾點點頭，道：“是這樣。”

“對，所以我在云南看見杰蒂森和杜如金在一起，才會猜到杜如金就是惜墨。惜墨如金。”

夏承乾問：“你身邊有沒有更了解杰蒂森的人？”

佟玉言道：“沒有。一線明星基本上都是和國內外大牌時尚雜志合作，我的圈子里很少有人有這種機會。”

夏承乾回憶了一下，道：“我跟杰蒂森單獨聊過一次，也是在云南，是他主動找我的。他應該是看如金對我熱情，想探明我對如金的態度。如金我還是了解的，心地很純凈，是個非常講原則的女孩兒。我想她不會沒有緣由的對一個人男明星那種態度，除非那個男明星做過什么讓她接受不了的事情。杰蒂森說過他們當初互相喜歡，杰蒂森思想比較前衛，如金保守一些，兩人也有過隔閡，不過我覺得真正促使兩人關系破裂的應該另有原因。我不知道你對杰蒂森和亞雯的事情了解多少，憑感覺，也憑如金說過的一句話，我認為他們之間有關系，至少是身體上的關系。”

佟玉言說這個她也聽過。

夏承乾道：“我擔心如金太單純，杰蒂森這么熱烈的想挽回，她早晚都會感動的，如果杰蒂森不能全身心的對她，她會再次受到傷害。我們成年人都了解，出軌這樣的事情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況且杰蒂森和亞雯同屬一個公司，都是演員，免不了日后有合作，關系一定不會說斷就斷。一旦如金和杰蒂森真結了婚，再有了孩子，如金畢竟不是明星，杰蒂森卻還在花花綠綠的世界里，婚姻肯定會出問題。一個女人能有幾年的好時光，她性子還那么倔強，不敢想象她的日子要怎么過。”

佟玉言知道夏承乾的擔心不是多余，握他的手也更緊了，對他道：“每家都有難念的經，那是她的經。杜如金會慢慢的成熟起來，她有她的事業，注意力不一定都集中在杰蒂森身上。女人能有幾年的好時光，亞雯也是女人，她也會有自己的生活。而且杰蒂森出道多年，不過是和亞雯可能有關系，其他時候他很少有緋聞，為人還是很正派很檢點的。當然，如果你令天下所有男人都以你為標尺，那我真的不敢保證杰蒂森對得起杜如金。”

說完她抬眼沖夏承乾笑，晃了晃他們牽在一起的手，道：“我說的對嗎？”

夏承乾帶著一點笑意搖了搖頭，沒有肯定。

“承乾，今晚我不走了，我答應了喬治明天早上給她做早餐，我說盤子里會開出一朵食物的小花，有花朵有葉子，很漂亮。喬治說她明天很想看看。”

夏承乾有些猶豫，道：“可是——”

“不要再拒絕我了。我們多少年沒在一起了，真的很想。你也一樣，你也是一朵花。承乾，我想了，喬治一天天長大了，也會像其他女孩子一樣成熟起來。你畢竟是個男人，再關心她有些事情也不方便，家里需要一個像我這樣的女人。你一個男人總是送喬治上學，接她放學，時間長了，別人會用異樣的眼光看她。你說她敏感了，她會看到的。”

夏承乾不置可否，佟玉言繼續道：“我真的會對她好。我如果對她不好，你再離開我也不遲。女人能有幾年的好時光呢，離開了你我還有什么？”她環顧了四周，帶著一絲滿足感，感嘆道：“這棟房子當初還是我們一起選的。我夢想著能成為這棟房子的女主人，夢想了這么多年，你一定不要讓我失望。”

夏承乾慢慢的點了點頭，道：“希望我們都能過的幸福。為了幸福，你再給我一點時間。”

“好，我知道你責任心重，我跟你一樣，也想看到杜如金和杰蒂森有個好結果。”

夏承乾微微嘆一聲，承認他是為了杜如金，想最后再為她做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