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蒂森來到楊邑辦公室,楊邑一眼看出他狀態不佳。這樣的狀態多年以來極少出現在杰蒂森身上,面對工作,他永遠都是積極的態度,是楊邑最欣賞的盛視男藝人。
坐下后,杰蒂森道:“有件事想請姑姑體諒。我希望公司把我一年內的工作全部取消?!?/p>
楊邑毫不遲疑的點頭,道:“好?!?/p>
杰蒂森有一絲意外,老板答應的太過爽快。他道:“原因——”
楊邑道:“不用解釋。好好休息,把家事處理好,家事比工作重要。這些年你為盛視付出的辛苦我都知道,你始終是姑姑心里最好的男演員?!?/p>
杰蒂森道:“多謝姑姑這么說?!?/p>
然后他低下頭,不知應該再說些什么。
楊邑見他如此消沉,輕輕拍拍他手背,道:“孩子,如果覺得難過,就給自己一個空間,別把自己逼到死角,你們這些當明星的壓力都大,姑姑不希望你把自己壓壞了。”
“謝謝姑姑?!?/p>
楊邑道:“回去好好陪陪你的家人?!?/p>
杰蒂森苦笑,道:“我以后可能沒有家人了,我覺得我再努力也可能保不住婚姻。”
“樂觀一點,孩子。”
杰蒂森心里很難過,想到杜如金對他的怨恨,亞雯對他的算計,親人對他的冷漠,自以為成功的人生,實則一敗涂地。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孤獨,仿佛全世界都離他而去,或者他從來就沒有得到。
跟誰去訴苦,又有誰愿意體諒,他真的為這段婚姻做出過很多努力,他真的愛杜如金和小桃子,可是所有的努力和愛都沒有用,一個錯誤就足以毀滅一切。世界上被記載的所有懲罰都針對行為,相比之下,真心顯得一點都不重要。
可能只有上蒼知道一切內因,而上蒼同時又看到了他的行為,說起天道,老天懲罰的是這種人性。
“謝謝姑姑?!彼俅握f了一句,搖了下頭,輕嘆一聲,深感對最重要的事總是無能為力,爭取不到原諒,獲取不到愛,越是親近的人越是加倍的傷害他,好像他真能承受得起。
承受不起,他自認。
太傷心,這是他第一次在楊邑面前流淚。
楊邑理解他,沒過問他婚姻破裂的任何原因,對他道:“孩子,堅強一點,再爭取一次。不要想工作的事情,工作的事情由姑姑全權安排,你什么時候解決好了家事,回到盛視,姑姑依然給你最好的資源?!?/p>
杰蒂森謝他,心里卻想著怎么解決好家事,如果未能如愿,就算楊邑給他最好的工作安排,他也未必有心接受??赡苓@是隱退的一個序幕,這么多年,從來沒有覺得累過,只有這次,他身心疲憊。
“姑姑很少聽你說起家人。我知道你沒有媽媽?!?/p>
杰蒂森抬頭,道:“是。我媽在我出生之后跟別的男人私奔了,是我爸把我養大的?!?/p>
“哦,你有一位了不起的父親?!?/p>
“我還有兩個姑姑?!?/p>
“姑姑,不錯,你的姑姑們應該很疼你?!?/p>
杰蒂森不想撒謊。兩個姑姑沒有一個疼他,對他就像對待一個陌生的孩子,有時連陌生的孩子都不如。提到親人,從小到大都是杰蒂森一個人死皮賴臉的靠近,對他們好,為他們解決所有錢的問題,試圖保持住親人的關系。而反過來,每一次在他最艱難的時候,親人們卻都視而不見,沒有物質上的支持,也沒有感情上的寬慰。
杰蒂森對楊邑道明了實情,他沒有那么幸福,有些親人的存在讓他的生活雪上加霜。
楊邑不禁動容,道:“沒想到你的兩個姑姑一直懷疑你不是李家的孩子?!?/p>
“主要因為我跟我爸長得一點都不像,姑姑們都說我長得像我媽。我不知道我媽長什么樣子,只聽我爸說過一次,我媽很漂亮。”
“當然?!睏钜氐?,“你的媽媽很漂亮,那是一定?!?/p>
“所以她們都不喜歡我?!?/p>
楊邑摘下眼鏡,捏了捏眉心,目視前方想了想,道:“也許你應該嘗試去尋找你的母親?!?/p>
尋找母親,杰蒂森為之一動,想到杜如金曾經也給過他同樣的建議。當初,他固執的相信著大姑小姑的話,認為沒有理由尋找一個那樣的母親。母親從來沒有為他付出過什么,離開之后一次都沒有回來過。杜如金給他這個建議的時候他很反感,那應該是他們熱戀期間杜如金說過的最令他反感的話,而現在想想,他們只有在熱戀和新婚不久的那段時間,杜如金是真心愛他的。而后的幾年,她真的再未提過。
“你想去尋找她嗎?”
在這特殊的時刻,杰蒂森發現那是一個震撼心靈的提議,要找的人不是別人,是自己的媽媽,那原本應該是全世界最愛自己的人。他剛好被全世界拋棄,也許見到了自己的媽媽,媽媽會發自內心的疼他。
有這種可能,他突然有了很強的動力。
出了楊邑的辦公室,他還是先給杜如金打了電話,想把這個想法告訴她。然而電話依然無人接聽,他只能發了條消息過去,不管她會不會看都告訴她一聲。
他來到休閑廳,打算到休息室取走些東西,也安排些事情。文強正在休閑大廳里和十幾個女藝人聊天打趣,歡笑聲不斷,看到他露面,就站起來跟身邊的女人說:“既前輩到此,正好在下有事與前輩商議,那各位,就失陪了。”
杰蒂森無精打采,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走去休息室。大家目送二人進去,開始低聲討論了起來。
“哇!看來是真的了?!?/p>
“杰蒂森的經紀人嘴真嚴,和我的經紀人關系那么好都不說半個字。”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這個樣子?!?/p>
“杰蒂森肯定很難過。”
“他們之間到底怎么了???”
“如果真離婚了,那絕對是惜墨的損失?!?/p>
“老天爺,下一任會是我嗎?”
…………
“怎么樣啊?”文強問:“惜墨有消息沒有?”
“沒有,電話還是不接,發消息也不回,我想除非我說同意離婚她才能回來?!?/p>
文強指了指酒柜,道:“我們喝兩杯,稍后讓助理開車?!?/p>
“我沒有心情喝酒?!?/p>
“那還是我自己動手吧?!蔽膹姾美鬯频膰@著氣站起來,一邊倒酒一邊道:“我出道之前滴酒不沾,現在卻成了兄弟幾個里酒量最好的?!?/p>
酒倒好后,文強遞給他,跟他碰了碰杯,道:“喝點?!?/p>
文強一口喝光了一杯酒,見杰蒂森拿著酒杯的姿勢一動不動,就道:“找不到人很著急,我明白。不過你的狀況還好些,至少真想見到人還有辦法,惜墨只不過是不跟你聯系而已。如果她無牽無掛,徹底消失,你想找她就難了,可能好多年都找不到?!?/p>
杰蒂森抹了把臉,道:“都怪我非賴在她身邊不走,不然她也不會一氣之下帶孩子出了門。我以為她說不想看到我只是氣話,原來是真的。”
“你覺得女人說的話和女人做的事,到底哪一個更能代表真心?”
“都能代表?!?/p>
“不是說女人經常會說反話嗎?”
“是嗎?”杰蒂森搖搖頭,不敢這樣安慰自己。
“也是?!蔽膹姺路鹗窃诳嘈?,道:“管她們說的是真心話還是假話,反正絕情起來真傷人就是了。不說了,再來一杯吧。”
杰蒂森看了看酒杯,然后放在茶幾上推給文強,道:“我真的不喝,稍后跟助理交代點工作,然后我得回家找我爸有點事情。”
文強覺得無趣,也沒再勸,把杰蒂森的那杯酒也喝光之后,就跟他道別,并祝他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