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九衣和陸川安對視著，這個老人有一股先天的威嚴，而毛九衣——有一副眼鏡。
雖然搞笑，但確實很有用，毛九衣在氣勢上居然沒輸。
“如果公主同意的話。”
陸川安繼續說道。
“惠安公主殿下在此處可有干些什么？”
毛九衣如實說道。
“教人識字。”
陸川安眉頭一皺，但隨即又想起毛九衣之前的話，頓時有點明白了。
“我會派兩個專業的夫子來。”
毛九衣“仙風道骨”的笑道。
“夫子，在下在這里謝過陸國公，惠安公主，最好還是看看她自己的意見。”
陸國公沒想到眼前的人居然這么不要臉，他聽不出自己的意思？這顯然是不可能。
“那么您感覺惠安公主殿下，應該留在您這里？”
不得不說是文化差別，毛九衣心里確實有一個“理所當然”。
“不是我覺得，我什么都不管，就看惠安公主殿下自己怎么看？可有什么疑義？”
毛九衣的所謂“理所當然”，在陸川安看來就是笑話，什么鬼？怎么就變成杜芬依自己決定了？
分明就是應該他決定，她母親決定，皇帝決定，而她沒有執行，這是她的問題。
而毛九衣說的，根本就是托詞，因為他也想“決定”。
“哈哈哈哈哈，先生有意思，真的有意思！”
陸川安笑了，毛九衣也笑了。
“腿腳手都長在自己身上，人如果真的不顧及一切，代價自然能決定自己的一切。”
陸川安沉思了一下，發現確實是這個道理，不過他還是沒有這個意識，沒有毛九衣之前說的是實話的意識，只是單純的感覺，這句話很有道理。
“先生說的有理，您確實是個有智慧的人，希望您不要犯傻。”
“不會的。”
毛九衣淡淡淡說道。
陸川安繼續看向杜芬依。
“前些日子舍妹還每日以淚洗面，辛辛苦苦養大的兩個孩子，一個出去隨師學習，三年未歸，另一本應在出嫁之前侍奉父母，卻離家出走，誠言，舅父我看好你，認同你這樣干，不過你現在應該回去了吧？帶著你這種朝氣，去干別的事情吧！”
“舅舅……你，我……”
杜芬依眼角似乎有些眼淚，她原本以為自己會被嚴厲的懲罰，但是沒想到，居然……得到了承認。
“你想想，誰教你練的武？誰帶你進的觀文殿？誰，教你騎馬？你想想舅父怎么可能不支持你？”
“我……”
確實，陸川安在杜芬依心理一直都是恐怖的長輩，但是她的一切，一切不合常理的想法，一切現在擁有的獨立生活或者是生存的資本，都來自眼前的那人，甚至于她離家出走時依賴的資金，都是眼前之人每月給她的月錢。
“好幾年了，我也不是看不出來什么端倪，但是我一直想看看你能走到那一步，現在舅父告訴你，你是好樣的，放眼天下女子，沒幾個有你這樣的魄力，但是……你也該收收心了，回去吧。”
陸川安對杜芬依說道。
確實，杜芬依今年19，而出來闖蕩一番的想法，早在她幼年時代就已經產生，一個小孩子又怎么會隱藏自己的想法，陸川安又怎么會看不出來？
“舅父，謝謝你，我……”
杜芬依說不出話了，她是第一次，得到家里人的承認，即便與她感情甚好的哥哥，也只是沒有太過責罵她，依然認為她是錯的，而唯一認同她的就是眼前的舅父。
杜芬依此時態度已經開始松動了，毛九衣也已經慢慢退開，連他也感覺杜芬依馬上就要離開。
現在陸川安營造的這個狀態已經好的不能在好。
俗話說的好，實話才是最能忽悠人的，毛九衣清楚的知道如果杜芬依這一走，絕對就不會在回來，只要回去，下一次見面就只能是一條長桌，兩人說著些無聊的客套話，或許雙方都會緬懷現在的日子，但是絕不會在有現在這種什么交集。
毛九衣知道，杜芬依今年19，她如若回去，絕對會很快嫁做人婦，說實話，毛九衣有些唏噓，但是他沒有資格說出什么話。
只有杜芬依自己能決定。
人不能決定自己的生活，最多決定怎么被決定，包括所有看起來決定別人的人，所以……沒有人是錯的。
但是陸川安此刻的話，確實像一個陷阱，用你想聽到話，告訴你你不想聽的事，毛九衣不相信杜芬依什么都不明白，但是她是公主，如此情景，借這個坡放下所謂夢想，踏踏實實，舒舒服服的過下去，也沒什么不好吧？
就這樣吧！毛九衣不由的這樣想到，他在心里暗暗祝福杜芬依，有些事情可能也沒有那么重要。
果然，陸川安繼續說道。
“孩子，你和我回去吧！我和你的母親還有你的父皇，都想你了。”
杜芬依留下了眼淚，緩緩走向了陸川安，毛九衣漸漸退開，這完全是她自己的決定，他絕對不會阻止，他在心理默默的念了一句。
“再見了，我的朋友。”
經此一別，再見恐怕不復這般模樣，去做個普通的活在封建時代的人，也挺好。
陸川安繼續說道。
“孩子，你聽我說，我們都很想你，現在宏國干旱，只有送你去。”
杜芬依的腦子里仿佛轟隆一聲，她猛然驚醒，她終于從陸川安的話里，聽出了什么？
“所以我就要嫁到別的地方是嗎？一來把我送到安全的地方，二來也鞏固我國與外的關系是嗎？”
看著杜芬依變了臉色，陸川安有些不明白。
“這樣豈不是兩全其美？”
杜芬依笑了。
“兩全其美，可惜就我這不美！！”
杜芬依繼續說道
“謝謝舅父了，我知道宮里不缺我一個公主聯姻，舅父是為了給我找一條好出路，懇請舅父替侄女推辭，侄女在此謝過叔父了。”
峰回路轉？毛九衣隱隱有些期待。
陸川安皺眉道。
“侄女，你豈能一輩子這樣下去，你……”
杜芬依猛然打斷了他！
“舅父別說了，你表面上支持我，確實還是感覺我做錯了吧？您不是認同我，你只是……在包容錯誤是吧？”
“這……”
陸川安不知道該說什么。
杜芬依落寞的說道。
“確實，從來沒有人理解我，我又在干些什么？”
本來直視著杜芬依的毛九衣稍微移開了一點眼神，因為實在太過晃眼了，毛九衣感覺她身上有一道光，一道非常明亮刺眼的光，毛九衣開始沉思，這個看起來好像從來沒什么哀思，完全沒有什么不痛快的少女，平時究竟是以何種心態處事。
此等堅毅，此等心性，卻因為她自然平常的態度給掩蓋了，毛九衣感覺自己小看她了。
實在太小看她了！！
這個女子，就算回到宮廷之中也絕對不會如同自己想的那樣過活，陸川安是在害她，現在的每一句話都是在害她！！
這每一句話都是陷阱，在用承認給杜芬依編制壽衣，這個女孩如果踏進去，要么逃出來，要么粉身碎骨。
不過好在杜芬依看出來了，她笑著繼續說道。
“說什么支持我……舅父……你，騙我！！！”
杜芬依繼續說道。
“或許在別人眼里您是多么厲害，多么偉大，但是我告訴您，您現在在我眼里，就是一個沒有什么想法的普通人！！！
毫無特點，想法循規蹈矩，從來沒有想過什么新的東西，永遠只能看到幾個地方，永遠只能想到幾個地方，舅父……你！！毫！無！夢！想！！是個完全的普通人！”
對！沒錯，在坐的各位都是普通人！只有你是閃耀的！對沒錯！
毛九衣感覺眼前人身上的光芒在放大，在變亮！！精彩！太精彩了！！毛九衣感覺自己忍不住了。
啪啪啪啪啪，確實他沒有忍住，毛九衣鼓起了掌！
“太棒了，講的太好了，佩服佩服，在下十分佩服！！”
“我……”
陸川安有些聽不懂杜芬依說的話，但是他隱隱感覺，她說的很有道理。
杜芬依沒有去管別人的反應，她繼續說道。
“舅父你騙我！！或許你感覺你說的話句句屬實，但是你就是騙了我，你無法體會我的絕望。”
“我……你……”
陸川安后退了一步，旅順接住了他，此時杜芬依身上有一股氣場，在她的領域之下，沒什么人能蓋過她。
旅順也沒有聽懂，不過他同樣感覺杜芬依說的對，于是他也沉默了，現在是完完全全的，杜芬依的主場。
陸川安確實是為了杜芬依好，所以他開始動搖，自己究竟干的對不對？
忽然他聽到了毛九衣的掌聲，還有他說的話，他笑了。
“哈哈哈，是我老了，我老了，我不管了，那邊的方士，記住你說的話，救救我們宏國。”
旅順頓時感覺不樂意了。
“國公，他不過是……”
陸川安笑道。
“好了，別說，我們回去吧！”
臨走前他說道。
“我之前承諾的東西我都會帶來，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訴我。”
在旅順恨恨的目光下，毛九衣呆立在原地，看著眼前的系統界面，他笑了，這個任務來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