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洛站在門外。
手心里滿是汗水。
左手緊緊握住滑膩膩的手機,右手準備拍門,卻又不知想起了什么,懸在門前兩厘米處,沒有按下去。
破敗的鐵門銹跡斑斑,在陰暗的天空下,散發(fā)出陳腐而渾濁的氣息。
門把手裂開,淺灰色的油漆斑駁剝落,露出暗褐色的腐蝕了多年的底板。
陣陣帶著腥味的風(fēng)輕輕拂過,吹在臉上像長了老繭的手在摩挲,沙沙的,傳遞出滲人的觸感。
進?
不進?
靜默地站了五分鐘,他沉重地喘口氣,將手機挑在撥打電話的頁面,點出報警號碼,左手大拇指貼在撥出鍵上。
吱呀!
右手推開沉重古老的鐵門。
他邁步走了進去。
昏暗的長廊似乎沒有盡頭,一直走了許久都沒能看到出口。只有沉悶的腳步聲與壓抑的喘息聲彼此交錯,回響在兩人寬,兩米高的別仄長廊內(nèi)。
吱呀!
后面?zhèn)鱽龛F門關(guān)閉的聲音。
回首看去,暗沉狹長的走道內(nèi),空無一人。
幽暗的光不知從何處射出,照得地面恍恍惚惚,猶如風(fēng)吹動燭火,映射出一片心悸的色澤。
丁洛咽了口唾沫,轉(zhuǎn)身向前。
嚓嚓嚓!
走道終于到了盡頭。
盡頭處,還是一道門。
門縫里透出光。
白熾。
慘白。
右手在褲縫邊擦擦,仔細確認一下左手的按鍵,他深吸一口氣,開始敲門。
咚咚咚!
清脆而沉悶的聲音在耳畔回響,帶出了一些回聲,空曠,幽遠。
沒有動靜。
他輕輕推門。
木質(zhì)的,干燥,斑駁,有一點滄桑的腐蝕觸感。
悄無聲息地,門開了。
縫隙越來越大。
一片煞白的光撲面而來。
強烈的光芒刺得他雙眼一陣恍然,忙晃晃腦袋,使勁眨眨眼。
狂暴的血腥氣沖過來,撲入他的鼻孔、眼睛、嘴巴、耳朵與肌膚。
睜眼一看,迎面一個年輕的女人躺在地上,身上全是大片大片的血跡。
胸口處血液正在噴射。
血液新鮮,鮮紅,像到了季節(jié)爭先恐后開放的花朵,耀眼,奪目。
啪!
后面的門關(guān)上了。
丁洛左手大拇指立即按下報警鍵,同時邁開大步,瘋狂向前面的一道門沖去。
左右兩側(cè)兩道黑影一閃而過,快得像黑色的閃電,將他抓住。
丁洛拼命掙扎,右手早就從兜里掏出一柄匕首狠命刺過去,左腿彈出,猛踢左邊的黑影。
不過兩個黑影太快。左側(cè)的黑衣人比他更快地彈出右腳,踹中丁洛的左小腿。
右側(cè)的黑影伸手按住他的右手腕,猛地拉動,用力按下。
丁洛手里的匕首墜落,左小腿與右手腕就像斷了一樣,傳來劇烈的痛感,深入骨髓。
兩個黑影都穿著黑衣,蒙著黑色面罩,按著他,扔掉他的手機,然后從地上拾起一柄斧頭塞在他手里。
噗噗噗!
他們按著丁洛的手,揮舞斧頭,瘋狂劈砍在女人身上。
丁洛拼命掙扎,卻絲毫沒能掙脫開,眼睜睜看著斧頭在自己的手里一次次扎入女人的身體。
他聽到了肌肉與骨頭碎裂的聲音。
女人呃呃幾聲,身體僵直了一剎那,而后往后一仰脖子,死了。
兩個黑衣人這才松開丁洛,退到一邊。
丁洛左腿麻木,身體一歪,跌倒在地上,一屁股坐在洇濕了血跡的地磚上。
身上密布血點。
臉上的血跡更多,黏糊糊的,分外刺鼻。
他掙扎著站起來,扔掉斧頭,拾起手機與匕首。
看了看手機,一點信號都沒有。
報警無效!
“丁洛,你殺人了!”左側(cè)的黑衣人聲音很冷,機器人一樣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你挾持了這個女人欲行不軌。女人不同意,你持斧子砍死了她。不要想著解釋。這里只有你一個人的指紋與足跡?!?/p>
丁洛這才注意到,兩個黑衣人腳上套著鞋套,手上帶著黑手套。
“這種罪,要么當場執(zhí)行槍決,要么死緩。”
丁洛在進來之前猜了無數(shù)種可能性,卻怎么也猜不出迎接他的是這種結(jié)局。
他問道:“所以呢?”
他不相信對方誘自己過來只是要把他送進牢里。
“這是你面試的第一關(guān)。恭喜你通過了。如果你愿意繼續(xù)面試,請進入下一關(guān)。”黑衣人繼續(xù)冷冰冰地說道。
丁洛眼神冰冷。
他確認了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
這家公司果然有問題。
只是,他現(xiàn)在還有的選擇么?
“如果我剛才面試失敗了會如何?”
“失敗了,你就會像她一樣?!焙谝氯顺?,“成為我們面試下一位的道具!”
“我想知道,我為什么通過了?”
“你的話太多了!”
丁洛望著前面黑漆漆的木門,悄悄吸一口氣。
只要跨過那道門,恐怕就沒有回頭路了!
可是,他早就沒有回頭路了,不是么?
把手機揣進兜里,匕首插入褲腰,問道:“我可以帶走斧子么?”
黑衣人沒有說話。
他拾起斧子,用衣袖擦拭著木柄上的血跡,一步步朝木門走去。
斧子沉重,如同他的腳步,慢慢迫近了木門。
這一次,他沒有猶豫,直接推門而入。
還是一道長廊。
幽深,昏暗。
不同的是,長廊里飄揚著血腥氣,很濃,很醇厚,似乎前方是一條鮮血的海洋。
嚓嚓嚓!
他拎著斧子快步走過去。
手腕與左小腿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一些知覺,看來兩個黑衣人沒有下狠手。
長廊盡頭。
一道斑駁的木門。
上面雕刻著一些奇奇怪怪的圖案,像人形,像猛獸,也像路線圖。
線條粗獷,涂著猩紅的顏色。
他知道,那不是油漆,是鮮血。
一些血跡似乎未干,正沿著線條緩緩流淌。
啪嗒!
一滴血濺在地上。
他安靜地看了幾分鐘,然后——
推開門。
門內(nèi)是一個空曠的房間,赫然開著十道門。每一道門后都站著一個人。
四個青年男人,兩個中年男人。兩個年輕的女人,一個瘦削如骨立,一個微胖。最后邊的兩個竟然是一個和尚,一個不足一米的侏儒。
每個人身上都沾著血跡,手里持有利器。眼神犀利,警惕地盯著彼此。
“好了,到齊了!”一個機械般的聲音在房間里響起,卻不知說話者在何處,“你們十個人一組。半個小時后,還能活著的算合格?!?/p>
眾人悚然大驚。
活著的才算合格?
“祝你們好運,面試第二關(guān),開始!”
咻!
丁洛只覺得腳下一沉,身體便直接下墜。原來是整個地面正在急速下陷,猶如失去控制的電梯,嗖嗖朝下方?jīng)_出去。
微胖的女人率先驚呼一聲。
丁洛立即微微屈身,緊貼著后方的墻壁蹲下來,用斧頭撐住地面。